楚晟的臉色霎時由青轉白,又由白漲紅,活像開了染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又不知從何駁起,最終只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你、你怎能如此說話?”
“我怎么了?”葉清曉沒有看他,只把玩著手中的燈,螃蟹燈在她手里張牙舞爪地咔咔作響,仿佛也在替主人助威。
“我說的是實話啊,人貴有自知之明,你一邊嫌棄我委身閹人,一邊又跑來找我訴說衷腸,演什么情深不悔的戲碼?你不覺得精分,我看著都替你累得慌。”
她抬眼,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楚晟,你現在做出這般模樣到底想干嘛?撬掌印墻角嗎?那要不我去問問程復,看他能不能讓我走,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和程復搶人?!
楚晟頓時白了臉,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嘴唇微顫:“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我只是想來告訴你我的心意,既然木已成舟,無法改變,我只是想告知你我曾經是真心的!”
“真心?”葉清曉嗤笑一聲,不屑的態度已經溢于言表,不用嚴明。
見此,楚晟又一陣怒火涌上心頭,她怎么可以懷疑他的真心!
“六妹妹!我說的都是真話!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曾經是真心的!”
葉清曉還真仔細想了想,突然眼中精光一閃,答,“你一天給我五百兩銀子,連續給五百天。”
楚晟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二十五萬兩白銀?!
他身無官職,只是吃著祖上傳下來的伯爵奉銀,一輩子都掏不出來這么多錢啊!這簡直是在明晃晃地羞辱他!
楚晟覺得又尷尬又憤怒,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當眾扇了一記耳光。
他那點剛剛冒頭的、摻雜著不甘和優越感的“真心”,在這赤裸裸的金錢數額面前,顯得無比可笑又廉價。
“你、你……”他指著葉清曉,手指都有些發抖,“你怎么變得如此愛慕虛榮?”
葉清曉不解地看著他,“不愛慕虛榮愛什么?愛你那么普通卻盲目又自信的長相?愛你沒有職位只會吃空餉,窮得響叮當?愛你一邊自命清高一邊又想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我真服了,生活索然無味,蛤蟆冒充人類!”
旁邊的樊樂知深吸一口氣,感覺葉清曉嘴巴太毒了。
又偷偷打量了這位伯爵府的楚家二郎,講真,其實楚晟長得不差,氣質更是如同修竹,在京中也是不少閨秀的春閨夢里人。
但此刻樊樂知又看了看葉清曉,燈火流轉,清晰地勾勒出她的側顏,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艷色,仿佛斂盡了周遭所有的光華,靈動鮮活,顧盼生輝。
兩相對比之下,樊樂知心下頓時了然——楚晟那點清俊溫潤,放在葉清曉這般灼灼奪目的容光面前,確實顯得高攀了。
這樣看下來,楚晟確實很普,還普得那么自信。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一個清洌陰柔的聲音自身后響了起來,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輕易打破了僵局:
“哦?原來二十五萬兩,就能向夫人奉上一片真心?”
眾人皆是一驚,循聲望去。
只見程復不知何時已立于數步之外。
燈影璀璨,流淌在他墨色繡金蟒紋的常服上,卻絲毫壓不住他周身那股冷冽孤峭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