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曉自然不是無的放矢,因為看過原文,她非常清楚商述為什么要想盡辦法打通戶部尚書這條線。
商述要想起事,需要很多錢,他身邊的原文女主會提煉精鹽,但私自產鹽、販鹽是重罪。
女主空有技術,卻無法大規模、合法地轉化為財富。
所以商述需要設立一個官督商辦的試點鹽場,讓女主把精鹽技術“洗白”,并合法壟斷經營。
戶部正好主管鹽鐵專賣、稅收財政,所以他盯上了葉家,好不容易引得葉家上了他這條船,結果奏批被壓在司禮監的案頭上無法蓋印。
葉清曉喝了一口程復遞過來的茶,伸手將被撕成條的小箋從他如玉的指尖里抽出來,拎在身前晃了晃,“既然掌印連女兒家的私房話都能翻出來,想必要翻出一個試點鹽場不難吧?”
程復眉梢一挑,饒有興味,“鹽場的位置算不得什么,值錢的可從來不是地方,而是能制作精鹽的技術。”
葉清曉認同,“若是鹽場能設立,一個人可兼顧不了那么多步驟,一個人掌握的技術叫‘獨門秘方’,自然是無價之寶。可若是一群人掌握,那叫工序。只要這鹽場辦起來,需要招募大量工匠雜役,這人一多,眼睛就雜。那提煉精鹽最關鍵的幾個步驟,還能藏得住多久?”
商述依仗的無非是女主的技術。一旦技術擴散,變得不再神秘,他們的優勢將蕩然無存。而憑借官辦鹽場的規模和人手,想要反向推導、學習甚至后期直接派人接管,并非難事。屆時,這鹽利歸誰,可就由不得商述了。
程復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依六小姐的意思,咱家不妨批了這奏疏,試點規模不妨大些,用人不妨多些,盡快促成這利國利民的好事?”
原文中,程復直接駁回了這道折子,但商述一直在暗中借著黑市等小規模市場販賣精鹽,雖獲取的利潤有限,到底也是一筆收入。
現在她就直接掀桌,想壟斷技術?拿來吧你!
這時,值房外有人求見,慶平出門轉了一圈后回來,躬身在程復耳邊低聲稟報,程復聽后看向葉清曉,“東廠番子來報,旭王一炷香前換了身太監的衣服,往皇后的坤寧殿去了。”
嘖嘖,還是男主會玩。葉清曉心里嗤笑一聲,這大概是去催問奏章進度,順便再給戀愛腦長姐灌迷魂湯了。
這種場合,她不在怎么行?看戲倒在其次,關鍵是得去給他們的好事添點堵,順便報喜。
于是葉清曉倏地起身,眼里全是等著看好戲的躍躍欲試,“這種好事,我可得去告訴長姐,讓他們高興高興,只是大人,我膽小,聽聞宮中常鬧刺客。”
程復如何不懂她這點小心思,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對慶平慢條斯理吩咐道:“聽到了嗎?半個時辰后,派人去好好查查潛入坤寧殿里的刺客,別讓夫人和皇后受驚了。”
“夫人”二字被他輕輕吐出,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慶平立刻躬身應“喏”,心領神會。
……
坤寧殿內,熏香裊裊,卻驅不散一室壓抑又曖昧的氣息。
皇后葉清婉屏退了左右,與一身小太監服飾、卻難掩挺拔身姿與貴氣的商述于內殿相見。
“婉兒,”商述執起葉清婉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若有似無地輕撓,眉眼間染著恰到好處的憂思與深情,“近日可還好?那閹奴勢大,可有給你氣受?”他語氣低沉,滿是關切,仿佛滿心滿眼只她一人。
葉清婉頓時眼圈一紅,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泫然欲泣:“述郎,我一切都好,只是擔心你,皇上病重,程復把持朝政,你處處受制,我看著心疼……”她正欲傾訴衷腸,將滿腹相思與擔憂道出。
簾外卻傳來貼身侍女壓低的聲音:“娘娘,六小姐突然來了,說是有急事求見,神色瞧著很是不對。”
殿內兩人皆是一怔,對視后滿心不解。
葉清曉此時不該在隱棲宮嗎?怎會突然跑來坤寧宮?難不成是奏批那邊有了什么眉目?
商述眉頭微蹙,迅速與葉清婉交換了一個眼神,退到她旁邊低下頭,想盡量偽裝成一個不起眼的內侍。
葉清婉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襟和神色,揚聲道:“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