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阿杰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一大口濃稠的黑血狂噴而出,染紅了破碎的祭壇和他自己胸前的衣襟。
他眼中的瘋狂火焰如同被澆滅的炭火,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無盡的空洞和茫然。
他像一截腐朽的木樁,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阿杰——!”周叔的驚呼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再也顧不得胸口的劇痛和身體的疲憊,連滾帶爬地撲到阿杰身邊,將這個曾經被他視若己出的徒弟抱在懷里。
阿杰臉色慘白如紙,口中不斷涌出黑血,眼神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那瘋狂的火焰熄滅了,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悲傷。
“師父……”他氣若游絲,緊緊抓住周叔的衣襟,“真的……真的沒有辦法……讓她們回來嗎?哪怕……看一眼……”
周叔抱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阿杰臉上,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阿杰……那種所謂的‘復活’,代價是無數無辜者的性命和魂魄……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罪孽……就算成了,回來的也不會是真正的麗玲和嘉怡了……是怪物啊……”
阿杰的眼神黯淡下去,似乎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只是被執念蒙蔽了雙眼。
他艱難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神開始渙散,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景象,“麗玲……嘉怡……你們……來接我了嗎……”
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突然,阿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湊近周叔耳邊,聲音細若蚊吶,卻帶著至關重要的信息。
“師父……小心……‘鄒先生’,我……我偷聽到……他說……東洋話,幾年前……他突然……像受了重傷……很重……很突?!卑⒔軇×业乜人云饋?,黑血染紅了周叔的衣襟。
“阿杰!堅持住!救護車……”周叔嘶喊著。
阿杰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徹底失去了焦距,抓著周叔衣襟的手也無力地垂下。
彌留之際,他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不怪您……師父……我去……陪她們了……”
他嘴角似乎帶著一絲解脫的弧度,徹底沒了聲息。
周叔抱著徒弟尚有余溫卻已失去生命的身體,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壓抑了多年的悲痛、愧疚和此刻的喪徒之痛如山洪般爆發。
但奇怪的是,在極致的悲痛中,那個關于“師父有本事卻見死不救”的沉重心結,似乎隨著阿杰最后的原諒和信息的傳遞,悄然松動了些許。
他欠阿杰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但他至少知道了敵人是誰。
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將阿杰平放在地。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和血污,周叔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他抓起腰間的大哥大,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頭兒,我是周振邦!‘鄒先生’是阿杰……已解決……但幕后另有其人。關鍵信息:東洋話!突兀重傷!”說完,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疲憊地閉上眼睛,手里緊緊攥著那個染血的布娃娃,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阿杰幼女叫他“師公”的稚嫩笑聲。
眼淚,無聲地再次滑落。
……
十九組。
陳啟明指著白板上兩張并排的照片。
一張是阿杰臨死前提供的信息——東洋話,突兀的傷勢。
另一張是程詠恩憑著驚人記憶力畫出的、87年城寨里那個邪氣森森的裘老邪的素描。
“范圍縮小了!”陳啟明敲著白板,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結合詠恩在87年城寨的經歷和阿杰的情報,這個化名‘鄒先生’、躲在幕后操縱一切的邪術師,九成九就是當年被詠恩在城寨打成重傷的裘老邪。這老小子,八成是洗白了身份,搖身一變成了什么狗屁學者或者收藏家,藏在陽光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