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冰冷、沙啞,仿佛兩塊碎玻璃在摩擦的女聲,帶著濃濃的諷刺,從黑暗中幽幽傳來。
“呵……她總是能讓你方寸大亂。從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那聲音頓了頓,帶著刻骨的怨毒和些微……懷念,“千年歲月,將軍,你的弱點,真是一點沒變呢。”
這聲音!這話語!
褚玄猛地抬頭,冰冷的眸光如利劍般刺向聲音來源。
對方不僅認(rèn)識他,還熟知他的過去!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般涌動、凝聚,一個身影緩緩從陰影中“流淌”而出。
那是一個……難以形容的“人”。
她的身形依稀能看出曾是位窈窕女子,但身體卻像是一件打滿了補(bǔ)丁、隨時會碎裂的劣質(zhì)瓷器。
無數(shù)道深可見骨的、散發(fā)著幽藍(lán)微光的裂痕遍布她的全身,從臉頰蔓延到脖頸、手臂、軀干……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解。
但詭異的是,又有一股粘稠如黑色石油般、帶著濃郁水腥氣的力量,正不斷地從那些裂縫中滲出、蠕動,艱難地將裂痕強(qiáng)行“縫合”起來,形成一道道猙獰扭曲的黑色疤痕。
每一次裂痕的輕微開合,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咔啦”聲和魂體被撕裂的無形尖嘯。
褚玄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傷痕……這力量形態(tài)……
“裂魂咒……”褚玄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確認(rèn),“冥府用來懲治十惡不赦、永世不得超生之魂的裂魂咒……還有這強(qiáng)行縫合的……水行怨力?你是……?!”
那破碎的身影似乎因為褚玄的遲疑而更加怨憤。
她發(fā)出一聲極其難聽、夾雜著痛苦的輕笑,破碎的聲帶讓笑聲如同漏氣的風(fēng)箱,“呵……呵呵……將軍,怎么?千載歲月,連追隨您征戰(zhàn)幽冥海的副將,都認(rèn)不出了嗎?
末將……寒清,參見將軍。”
她微微屈身,行了一個極為標(biāo)準(zhǔn)卻帶著詭異僵硬的古禮。
“寒清?!”褚玄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塵封的記憶閘門!
千年前,那個英姿颯爽、忠心耿耿,總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替他擋下無數(shù)暗箭的女副將!
那個他視為手足的袍澤!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褚玄的聲音低沉下去。
他瞬間明白了,寒清這副人不人鬼不鬼、承受著冥府最殘酷刑罰的模樣,必然是因為他當(dāng)年叛出冥府!
冥府震怒之下,拿他曾經(jīng)的部屬開刀泄憤!
而他,為了追尋那個渺茫的希望……褚玄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昏迷的程詠恩,自顧自地逃了,將他們……都拋在了身后!
“我當(dāng)然是為了……追隨將軍您啊。”寒清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浸滿了血淚和扭曲的瘋狂。
褚玄聽著她充滿諷刺和怨恨的“追隨”宣言,一股巨大的、沉重的痛苦和難以言喻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礦洞內(nèi),只剩下寒清身上黑水滴落的“嘀嗒”聲,以及那無聲彌漫的、令人窒息的千年悲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