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家豪宅那過分寬敞的客廳里,水晶吊燈的光芒此刻顯得有些慘白,照在關(guān)家父子、林蔓枝和阿may各異的神色上。
張阿婆站在門廳特定的方位,據(jù)她說那是整棟豪宅“氣眼”所在,已經(jīng)擺開了架勢。
一個擦得锃亮的舊銅盆放在地上,里面是半盆清水和一把生米。張阿婆點燃三支細長的線香,煙霧裊裊升起,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檀香和草藥的沉穩(wěn)氣息。
她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含混,手指沾了清水,在空氣中畫出無形的軌跡,氣氛瞬間變得肅穆而詭異。
關(guān)世友整個人卻站定不動,似乎是怕驚擾了張阿婆的法事,但她身上那份焦慮卻像實質(zhì)般彌漫開來。
關(guān)子豪倒是難得地安靜了,收起了白天那副“老子不信邪”的囂張樣,抱著手臂靠在墻邊,眼神里閃爍著強烈的好奇,像個等著看大變活人的孩子。
阿may則緊緊挨著程詠恩,冰涼的手指死死抓著她的胳膊,小聲嘀咕,“詠恩……我有點怕……”
程詠恩輕輕拍了拍阿may的手背以示安撫,但她的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落在了林蔓枝身上。
這位林小姨的反應(yīng),太奇怪了。
林蔓枝依舊是那副弱柳扶風、楚楚可憐的模樣,穿著素雅的睡衣,長發(fā)柔順地披在肩頭,但她的眼神,太平靜了。
在這種神神叨叨、氣氛壓抑的環(huán)境下,別說阿may這種嬌小姐,就是關(guān)子豪那小子也繃緊了神經(jīng)。
可林蔓枝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一種近乎冷漠的、置身事外的平靜。
這不合常理。
程詠恩貌似不經(jīng)意地挪到林蔓枝身邊,壓低了聲音詢問,“林小姐好像不怎么害怕?”
林蔓枝似乎微微驚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柔弱的笑容,聲音也細細軟軟的,“讓程小姐見笑了。是有點怕的……只是……”
她頓了頓,眼神飄向正在做法的張阿婆,帶著一絲追憶,“小時候在鄉(xiāng)下老家,和姐姐遇到過比這更奇怪的事情。那次之后,我就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沒熬過來。病好了之后,好像……好像就對這些東西麻木了,再也不會特別害怕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帶著點劫后余生的悵然。
這個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
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或者某種心理防御機制?程詠恩飛快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林蔓枝的表情和語氣都滴水不漏,那份柔弱感更是渾然天成,讓人很難懷疑她在說謊。
但程詠恩的直覺雷達卻滴滴作響,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就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看風景,輪廓清晰,細節(jié)模糊。
就在這時,場中的張阿婆猛地睜開眼,她渾濁的老眼里精光一閃,原本平穩(wěn)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她沒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到客廳角落那個裝著古董鏡碎片和木屑的證物袋旁,拿起一塊較大的、帶著雕花木框的碎片,枯瘦的手指在上面緩緩摩挲。
“唔……”張阿婆眉頭緊鎖,臉色變得異常凝重,“多重怨念……纏在一起,跟亂麻似的,還有一股子邪里邪氣的‘人工’味兒!”
她猛地抬頭,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子讓人心頭發(fā)涼的寒意,“這鏡子,根本不是什么鎮(zhèn)宅的寶貝。它是聚陰招煞的邪器,專門用來囚禁魂魄、鎖住怨氣的玩意兒。關(guān)先生,傭人說鏡子里有人,怕不是幻覺那么簡單,它可能是真真正正被鎖在里面的‘東西’。”
關(guān)世友的臉色一下變的相當難看,林蔓枝也微微蹙起了秀氣的眉頭,手指下意識地絞緊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