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鎮定的表情,空氣變得稀薄,林清嶼感到窒息,心臟傳來前所未有的絞痛,血液結冰似的凝滯。
他久久地打量著她面龐。
這個人是誰?她好陌生。
這就是他一手帶大的妹妹,口口聲聲說長大后絕對不會嫁給別人的、和他同床共枕的“愛人”。
從小到大林清嶼勉強算得上是克己,他沒什么欲望,沒特別大的野心,沒什么特別喜歡的、想要得到的東西,無論做什么事都信手捏來,這些讓他誤以為他是個有天賦的人,要是愛一個人,也能愛到最后,并且會得到那個人的專心對待。
無盡的憤怒和連綿的失望如同潮水,一點點從心肺漲起來,將他整個人淹沒。
他好失望。
對自己,對李亦澄,對這個世界。
原來感情不是對等的交換,原來真心是被辜負的。
原來他選中的人、信賴的人、傾慕的人,并不是什么擁有美好品德的忠貞高貴之人。
他看錯了,信錯了,愛錯了。
林清嶼因為被背叛而深深地懷疑起了自我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他站著不動,李亦澄走到他面前,抱住他,將頭擱在他胸口,說:“哥,我對周遂只有利用,他完全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
他的心被侵蝕成一片絕望的灰色。
他一直以為李亦澄天真單純無辜,也許她只是好奇,也許她只是貪玩,也許她是被迫的。
原來不是啊。
那么,是否有一天她會用同樣的話術對周遂說,“我一點兒都不喜歡林清嶼,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
他覺得自己好像養大了一頭狼。
起初她是小小的,如幼犬般天真稚嫩可愛,她那么瘦、那么小,只是站在那不動,都讓他忍不住想寵,想把她抱在懷里,用世間所有美好哺育她。
后來,她夜夜抽高,長出龐大的身軀,在他熟睡的枕邊長出鋒利的爪牙,這時他才驚覺,他壓根不是她的對手,即使是兒戲的拉扯,他都能被她弄到噴濺一地的血花。
她要是什么都不說就好了。
那樣他就不會閉上眼睛說出那句,“李亦澄,你真讓我惡心。”
后來得知母親患了癌,林清嶼再去回味咀嚼那晚的痛苦,這才發現惡臭的來源是他自己。
他不是受害者。
身為人子,他沒有盡到孝道,承擔責任。
身為兄長,他沒有正確引導妹妹,保護妹妹。
身為他曾誤以為的愛人,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用出賣自己的方式來換取家人生存的機會。
無為的,惡心的,該死的人,是自己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