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們死了,再不會有人惹她討厭,成為她的累贅。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在笑,卷翹而長密的睫毛簌簌,宛如落了一場好看的大雪。
只是,那些總也流不盡的淚,灼穿了眸。
江獻晚握著厄弓,手指都跟著不由自主在顫抖。
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倏爾偏眸避開,不去看那淚再次淌了滿腮的少年。
更沒有拿起厄弓,殺了……這個麻煩。
她根本沒有力氣,以至于握不住厄弓。
只垂著睫毛,不動不語。
曜靈屈膝在她腳邊,忽而癡癡的笑了。
洞外夜風徐徐,歲月靜好,而他,只覺湮滅在無盡的絕望。
曾經,他們以為,他們和姐姐,會長長久久。
看盡夏日生花,再到白雪淋頭。
直至肉體神魂消亡,走到時間的盡頭,都不會分離。
不曾想,這些只是他與休寅的癡心妄想,一廂情愿,和……自以為是。
盡管他們如何拼了命的小心翼翼,拼了命的屏息凝神。
指尖穩穩捧著那一觸即碎的虛無,捧著風中殘燭最后搖顫的光暈。
可命運只需彈指一揮,那苦苦維系的珍瓏棋局,便在他們眼前鏗然崩解,碎得連回聲都帶著絕望的諷刺。
可是,他不舍,亦不甘。
他與休寅或許太貪心,太自私,總覺得追在她身后,不停的纏著,姐姐早晚有一天,會軟了心,回眸看一眼他們。
顯然。
這些都不會。
他們,至始至終,都是姐姐的累贅,擺脫不了,家也不愿回的……小麻煩。
曜靈試圖眨去眼底的濕意,但,淚珠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轟然從他眼眶里崩落,淚痕累累,灼傷雙腮。
讓他的齒關都在跟著發顫,表情慘烈。
他雪袖輕動,宛如一痕月色下的霧絲,薄而鋒利的劍刃將頸側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痕劍驚的想顫,不敢,拼命撐著劍身,低低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試圖從他指間脫離。
曜靈握的很穩,感覺不出半分痛意,雪白的袍身本是圣潔,此刻卻如一幅殘忍的畫卷,垂覆著一滴滴愈發飽滿、愈發猩紅的血珠。
一種近乎殉光的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