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夫,我該怎么把鑒定標(biāo)本給您呢?直接送去您家可以嗎?”
景怡埋怨自個兒怎么忘了這茬,他從不失信于人,但讓外人來家里也絕對不行,他在醫(yī)院小心隱瞞著富二代的身份,怎能讓同事知道他住在本市的頂級豪宅區(qū)。
“小晏,你今天也休假吧,我剛好要出去辦事,告訴我你家的地址,我過去取,順便交給律師。”
通話后請示老婆:“有個同事讓我?guī)兔Γ覀兿热ニ胰|西,再和戴律師碰個頭,行嗎?”
千金本就不急,說:“好啊,你跟戴律師約在大商場附近見吧,我想給家里買點(diǎn)吃的。”
晏菲住在柵北的老弄堂,里面盡是狹窄小巷,車輛不易通行,景怡選擇在臨近的街邊停靠,步行前往那座老舊簡陋的民房。
沿路的四層矮樓們年齡都大過他的父親,樓房之間掛滿電線和天網(wǎng)似的晾衣繩,五顏六色的衣褲如同萬國旗迎風(fēng)招展,其中不乏胸罩內(nèi)褲,大件衣物還在滴水,一不小心就會淋到。一處下水管道堵塞了,黃綠色的污水在地面架起屏障,惡臭招來無數(shù)蒼蠅,滿耳轟炸機(jī)的噪音。
景怡一面想:“這種地方怎么能住人呢?”,一面罵自己“何不食肉糜。”,他現(xiàn)在正在幫助晏菲,這惡劣的居住環(huán)境讓幫助變得更有意義了。
晏菲接到他的電話飛奔下樓,穿著干凈的花襯衫白裙子,塑料拖鞋里的棉襪子也一塵不染,站在這破房子前,真是廢墟里的一朵鮮花。
“金大夫,您在街上給我打電話就行了,這兒的路不好找。”
她有些害羞,多半因這寒酸的境域。
景怡恝然微笑:“沒事,我腿長,跑得比較快。把東西給我吧。”
晏菲忙遞出手里的塑料袋,里面冒著寒氣,裝了好幾個冰袋。
“現(xiàn)在氣溫還比較高,不加冰容易腐爛。”
“好,我車?yán)镉幸苿颖洌R上就放進(jìn)去。”
“謝謝,金大夫,今早曉梅跟我說了吳奶奶的事,還說您很難過。”
晏菲語氣猶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資格安慰他。
景怡笑意淡了不少,但仍很溫暖。
“我還好,你也別太難過。”
晏菲兩次撞見吳奶奶失禁,每次都主動幫她清理,用愛心做著分外的事,而仁慈的人容易受傷,景怡認(rèn)為她更需要安慰。
晏菲垂頭輕嘆:“人真是……”,剛起了頭就立刻笑著改口,“不行,在您面前感慨人生太幼稚了。”
景怡好笑:“怎么,我很老嗎?”
“不,但您的閱歷肯定比我多,聽了我的感悟會覺得幼稚。”
“那不一定,經(jīng)歷和年齡不成正比,也許你對生活的認(rèn)識比我深刻得多呢。”
景怡真心這么想,貧窮的生活更能鍛煉人的意志,眼前這個小姑娘有著比他更堅(jiān)強(qiáng)的靈魂,從她對待姚佳的事上就能看出,自顧不暇時(shí)還愿為朋友雪中送炭,誠可謂俠骨柔腸。
他回到駕駛室,將塑料袋遞給千金,讓她放進(jìn)冰箱。千金好奇地打開來,沒等景怡阻止已拿出裝有胚胎的塑料標(biāo)本瓶,里面血糊糊的肉團(tuán)登時(shí)扯動她主管恐懼的神經(jīng),尖叫著丟開。
旁邊燦燦眼疾手快撲上去接住,同時(shí)接住父親狂跳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