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不是讓我們四兄妹互幫互愛嗎?質華結婚,我們做哥哥的得去啊。”
“是啊爸,您不去,就只能由大哥陪質華走花道了。大哥去,我就得去,質誠在美國回不來,也托我們送了禮金和花籃,這不都是我們的分內事嗎?”
郝辛銅墻般的眼神開裂了,背著手低頭坐到沙發上,吩咐妻子:“去把我的西裝拿出來。”
家人們沒明白他的用意,齊齊愣住。
他沖林惠皺眉:“你不會想讓我穿成這樣去禮堂吧?”
鐵樹開了花,妻兒歡喜連天,爭相過來獻殷勤,拼命夸獎恭維,差點把他捧成有道明君。
見父親到來,郝質華倍感驚疑,問好時充滿戒備。
郝辛知道她很不安,溫和安撫:“放心,我不是來搗亂的。”
旁邊貴和更對這岳父忌憚到十分,起著雞皮疙瘩訕笑:“叔叔好。我家的親戚朋友們都來了,您快里面請。”
說著忙吩咐伴郎招待郝家人。
郝辛進入會場,找到負責主持婚禮的司儀,要求在婚禮開場時致辭。司儀滿口答應,以為他和新郎新娘通過氣,也沒再找郝質華和貴和確認。
這一疏忽讓很多人虛驚一場,見父親上臺拿起話筒,郝質華的心猶如被拉成滿月的彎弓,貴和也擔心岳父要砸場子,腦袋頓時炸成爆米花。
郝辛面色沉定,彬彬有禮向來賓們鞠躬,這動作稍稍減輕幾位當事人的緊迫感,開始好奇他接下來的話。
“在場的各位來賓,大家好。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來參加小女郝質華和小婿賽貴和的婚禮,我謹代表全家送上最熱烈的歡迎。值此喜慶時刻,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情非常復雜,可以說百感交集,感慨萬千。”
郝辛當過領導,在大場合講話中氣足氣勢強,一下子調動了全場的注意力。人們以為這位老父親要向新人寄祝福語,聽到的發言和他們的想象有些出入。
“我一共有四個子女,前面三個都是兒子,我給他們取名‘郝質樸’、‘郝質剛’、‘郝質誠’,含義都很樸素,唯獨給女兒取名‘質華’,取‘華色含光、芳華常駐’之意,希望她能有個華麗絢爛的人生。我的女兒質華也的確非常優秀,從小品學兼優,順利考上國內的最高學府,后來又到國外名校留學,取得博士學位,歸國后成為一名才干出眾的建筑設計師,全國各大城市都有她主持設計的建筑,其中不少還被評為當地地標,在業內頗受肯定。能有這么出色的女兒,我非常驕傲、榮幸,一直堅信她配得上最美好的人生。愛子之心,人皆有之。世上絕大多數父母都希望能終生守護孩子,陪伴他們度過人生的風風雨雨。我今年已經77了,按說不該再貪心,可為了我的質華,我希望自己活得越久越好,能在她遇到困難挫折時繼續保護她,做她最堅實的后盾。我的話完了,謝謝各位。”
老人動情演說,每個字都情真意切,飽含著濃濃的父愛。不少人感動落淚,郝質華的淚水最洶涌,在場的只有家里人知道父親生性古板,不喜甜言蜜語,母親都說這輩子沒聽他說過一句情話。這樣拙于表達感情的父親,今天在她的婚禮上傾情道白,其中深愛又豈是這短小篇幅能夠闡述完整的?她愧悔無地,為誤解父親的想法而自責,又被心痛的幸福感縈繞。父情比山高,母恩比海深,她慶幸能成為他們的孩子,享受豐沛的親情。
司儀請郝辛帶新娘入場,郝辛器宇軒昂地走到郝質華跟前,望著淚如雨下的女兒,深情祝福:“祝賀你啊,郝質華同志,希望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郝質華哽咽難言,低頭向他鞠躬:“爸,謝謝您。”
她挽著父親的手穿過鮮花簇擁的通道走向禮堂中央,十幾米的路程象征著數十年的人生,這一路有過許多崎嶇坎坷,每次挫折后都少不了父親的扶持。郝辛也回憶著女兒的成長之路,現在他即將退出她的生活重心,將她交付他人,他不確定這人是否能頂替他照顧她,鄭重地對那欣喜忐忑的青年說:“賽貴和,我把質華交給你了,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好好待她。”
貴和也鄭重承諾:“您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
郝辛轉頭慈愛地注視女兒,輕聲說:“去吧。”
父女倆互贈最溫暖的笑容,然后女兒的視線從父親臉上移向生命中的另一半,邁出堅定的步伐。
郝辛注視她的背影,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送行。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司儀宣布禮成,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勝利、珍珠、辛向榮等小嘉賓們載歌載舞走上舞臺,唱起著名的婚禮金曲《給你們》。
“他將是你的新郎,從今以后他就是你一生的伴他的一切都將和你緊密相關,福和禍都要同當。她將是你的新娘,她是別人用心托付在你手上你要用你一生加倍照顧對待,苦或喜都要同享。一定是特別的緣份,才可以一路走來變成了一家人,他多愛你幾分,你多還他幾分,找辛福的可能。從此不再是一個人,要處處時時想著念著的都是我們,你付出了幾分,愛就圓滿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