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就預感賽家人會來,千金接下來的請求也在她意料中。
“阿姨,我是代表家里來求你們的,我三哥已經在您家小區外面守了八天了,這八天他像乞丐一樣風餐露宿,白天還要去公司上班,人都快垮掉了。”
“我知道,我也都看見了。昨天你們家的人來,沒勸他回去嗎?”
“我們勸了,什么法子都使盡了,可他不聽。”
林惠垂首長嘆,經過這些折騰,她也心力交瘁,明知事態會脫軌卻無能為力。
千金見老太太似乎做不得主,請求與郝質華見面。
林惠無心掩飾苦惱:“這恐怕不行,她被關在三樓,她爸把梯子收進車庫了,鑰匙都在他手里。三樓的樓梯口也被他裝了鐵門,連我都上不去。”
千金只好再央求:“阿姨,我三哥真是好人,不是因為是兄妹我才夸他,他性格溫柔體貼,待人真誠善良,從小學習優秀,工作也很踏實努力。我一直認為他能找到非常優秀的對象,知道他和郝所談戀愛,我們全家都很高興,真心希望郝所能成為家里的一份子,她如果嫁過來,我們都會對她好的。”
老人只是惋惜:“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你三哥看起來是不錯,可千不該萬不該,當初怎么就走了那條路?那是多嚴重的污點啊,一輩子都洗不干凈。”
“他不是有意學壞的,小時候受了太多苦才會那樣,我和他一塊兒長大,從沒聽他抱怨過,直到那天他喝醉了酒才向我們袒露心聲。他有壓力有苦楚都一個人扛著,為的是不跟家里人傷和氣,不讓我們內疚,您說有幾個人能做到這點?他這么善良又這么愛郝所,絕不會辜負她的,求求您相信他吧。”
“光我相信沒用啊,質華她爸出了名的固執,誰的話他也不聽啊。”
“您幫我們求求情,讓他高抬貴手饒我三哥一回,再這樣下去我三哥真會死的,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您能忍得下這個心嗎?”
千金說著說著痛哭流涕,可憐的模樣給林惠的心加上一圈鎖鏈。她平時貌似與郝辛勢均力敵,但在重大問題上沒有一次扳得過他,這老頭兒說一不二,又是她相依為命的老伴,她哪敢為外人冒險去與他作對呢?
當晚貴和回家取換洗衣物,順便吃晚飯。低燒疲倦燒紅他的雙眼,皮膚呈現瓦灰色,干燥的嘴唇灰白起殼,活像行將就木者。
勝利看了斷絕胃口,拍著桌面急嚷:“三哥,我求求你今晚別去了,郝所她爸那么狠心,你真死在那兒他也不會松口的。不如,我們偷偷去把郝所救出來,她不是一個人單獨一本戶口嗎?等她出來你倆就去領證,生米煮成熟飯,她家里再反對也沒轍了。”
貴和執拗搖頭:“結這種私奔一樣的婚太委屈她了,我不能這么做。”
“那你現在這樣比她還委屈一百倍,她知道情況嗎?忍心看你受苦?”
“她不知道,我讓她什么都別做,一切都交給我。”
“三哥,你太逞強了,女人也能頂半邊天,郝所那樣有能力的女人比您厲害多了,您不和她并肩作戰,非要一個人獨立承擔,說難聽點就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后果多半事與愿違!”
“你別說了,我會堅持到底的,哪怕死也不能辜負對質華的承諾。”
珍珠錯會了貴和的意思,自作聰明道:“三叔,您想以死相逼讓郝家人讓步,那何必用這種慢動作呢?直接去買瓶農藥,喝了往他們家門口一躺,包管嚇死他們,不過千萬別買百草枯,那個喝了必死,神仙都救不回來。”
貴和沒力氣跟她計較,放下碗上樓拿衣服。佳音正巧走來聽到女兒的厥詞,伸手就是一巴掌:“你不胡說會死嗎?我遲早得把你這張嘴縫起來!快回屋寫作業去!”
珍珠自知惹禍,灰溜溜跑了,燦燦也對表姐深感氣憤,詼諧道:“珍珠姐姐真該生在山東。”,聽小舅疑問,冷笑解釋:“聽說那兒有的地方吃飯不讓女人上桌。”
貴和打包好行李要出門,佳音勝利一人拖住一只胳膊苦勸,秀明回家看到這僵持局面,發酵了一天的毛躁立時產生催化反應,疾言厲色質問三弟:“你又要去給人家當看門狗?”
貴和疲累羞愧,默默埋頭出發,被他揪住衣領往地上狠狠一摜。
“你存心找死就干脆死在外頭別回來!去把你的東西都收拾了,趕緊給我打包滾蛋!不然看見你就煩!”
秀明在家人的尖叫中大打出手,拖著貴和又踢又罵。
“不就是個女人嘛?離了郝質華你就活不了?要死要活的哪里像個男人!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他像個蹩腳的江湖郎中,遇上頑癥就亂下虎狼藥,想靠打罵讓三弟清醒。貴和虛弱得連掙扎都做不到,生生變成他腳下的皮球。佳音勝利匆忙阻止,勝利負責攔截,她挺身去做貴和的掩體。秀明盛怒下錯手誤傷,最狠的兩腳都踹在妻子身上,見她礙事就伸手去抓人。佳音死死護住三弟,哭聲著求他住手,又向臥室里的女兒求救:“珍珠快來!把你爸爸拉到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