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看賽亮就像看一只愛屯糧食的倉鼠,生怕自個兒撐不死,挖苦:“二哥想錢想瘋了吧,別人都巴不得無債一身輕,你倒好,好端端地借那么多債。”
這話別人說賽亮都能忍,唯獨妹妹不行。
“你這個貴婦人就別說風涼話了,我這都是為了保護個人資產不縮水。我又不像你婆家,早就實現階級飛躍,有敗不完的家底,我現在所處的階層是最危險的,一旦遭遇意外和惡性事件,風險承受能力甚至比窮人還低,就是上祭朱門下祭白丁的肥羊,要保障安全舒適的生活,就得盡可能多地擁有產業和資源。”
他的言論形同地主哭窮,千金更要唱反調。
“你別在這兒杞人憂天了,別人擔心失業、買不起房子,你擔心什么啊?家里有大別墅住著,還干著吃香的律師專業,有什么可怕的?”
賽亮認為她這種無知想法也是其他人共有的,有必要為他們的大腦做拓展運動,停住筷子詳細解說:“律師現在競爭也很激烈,專業化要求越來越高,民事、刑罰、行政只能主攻一樣,這里面還有更細致的劃分,像以前那種萬精油吃遍業界的律師已經行不通了,這就意味著業務面在縮減,辦案難度更大,賺錢的機會也在減少,所以危機感是普遍存在的。另外現在看病貴,通貨膨脹快,國家延遲退休,養老制度還不完善,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威脅,必須未雨綢繆。”
他指出的隱患像路邊的雜草,平時沒人注意,不經意間一瞅已深可及腰。
佳音被他說得惶恐起來,強笑:“聽小亮這么一說,我們好像家養的寵物,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她的丈夫心大,火沒落到腳背上就不會著急,反說二弟危言聳聽。
“別聽他瞎扯淡,人家掃大街的清潔工還活得好好的,照他的理論那種人還不得天天提心吊膽過日子,早就嚇死了。”
賽亮早當大哥是愚民,看在兄弟份上才含蓄提點:“真正的底層人士反而顧不上焦慮了,只是生存就已拼盡全力,哪兒還有時間精力思考人生,就像昆蟲一樣任務只是繁殖后代,為這個社會供應勞動力,所以他們的精神負擔比較小。”
千金沒聽出他在暗諷大哥就已經惱了,皺眉叱責:“二哥你這話真冷酷,同樣都是人,憑什么說人家是昆蟲?你以為你就是高等生物?也就是從臭蟲進化到蝗蟲的水平。”
“我說的是事實,我辦案接觸過很多窮苦人,他們的現狀比你想的還凄慘,有的老人身患絕癥,家里的子女只盼她趕緊死,死了好辦喪事賺禮金。有的婦女老公婚后沒上過一天班,靠她打零工賺錢養家,還長年被家暴。我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活得那么屈辱真不如死了好,那些人都沒受過多少教育,不懂得思考人生的價值和意義,全憑本能活著。這么看來,有時知識只會帶來痛苦,愚昧才能教人茍延殘喘。”
賽亮的話是毒、藥,斷了大部分人的食欲,因為他們都知道話里的慘劇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人間是個大雜院,煉獄天堂只有一墻之隔。
貴和苦惱埋怨:“二哥,孩子們還在呢,以后多講點正能量的東西吧,這么早就讓他們接觸這些,對他們的心理有影響。”
賽亮看看燦燦英勇這兩株幼苗,再瞅瞅勝利珍珠這兩棵小樹,沒有半分悔意。
“早點接觸社會陰暗面更有助于他們了解人生,如果以為生活都是美好的,今后遇上挫折就會鉆牛角尖。”
他成功散布了凝重,獨自輕盈地舞動筷子,秀明胸口跳起無名火,都是一家人,為什么階級矛盾的氛圍這么濃厚呢?
這時景怡回來了,家里人聽說他今早要去門診坐診,匆匆吃過早飯,半小時前就出門了,此刻見他復返都很奇怪。
景怡走到餐桌前,苦笑著對詢問他的妻子說:“我剛才去停車場,發現我們家的車被人砸了。”
不光他的奧迪a6,千金的奔馳e級也被砸了,兩輛車車窗全碎,引擎蓋變形,車身布滿劃痕,輪胎也被戳破了。他已經報警,警察一邊勘測現場一邊調取停車場的監控頭,下半天就抓到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