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微笑很勉強,裹著十匹馬也載不動的疲憊,秀明上前強行扶她上床。
“你臉色太難看了,歇會兒吧,不然等真有事兒的時候就糟糕了。”
佳音小小掙扎兩下,順勢投入他的懷抱,她在夫妻生活上一向穩重內斂,很少主動索愛求歡,沒像現在這樣小鳥依人地投靠過丈夫。
秀明知道父親的死使妻子的心情產生強烈波動,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她這么脆弱,輕輕抱住拍撫她的背心。
“堅強點吧,現在這個家就靠咱倆支撐了。”
丈夫的胸膛很溫暖,暖到讓佳音有些失神,恍惚道:“我這心一整天都空撈撈的,好像突然少了個依靠,你說爸怎么就走得那么急呢?教人一點準備都沒有。”
“爸也不想拋下我們,可這都是命中注定的,誰還能跟命較勁啊。”
“我還想著最后這段時間加倍孝順他,現在沒機會了。爸就像我的親生父親一樣,我真舍不得他走。”
“這個家的人都舍不得他走,我還想把我的壽命分他一半呢。好了,想哭等喪事辦完再哭吧,外面那么多親戚朋友要應酬,又不是舊社會,得特意號喪,還是該打起精神,免得慢待人家。”
丈夫說得對,她又不是她那好命的小姑子,能專心致志悲傷,她得擔起公公交托的擔子,維持家里的秩序。
她擦干眼淚,問貴和在哪兒,半天沒見著人,是不是躲到一旁傷心去了。
秀明說:“他去公司了,準備請喪假,幫我們把家里的事料理好。你別說,這小子還真會辦事,把后天去火葬場的車都聯系好了,他有個朋友是搞客運的,后天一早派四輛大巴過來,足夠用了。老金還說找車的事他負責,貴和這一幫忙,爸的事就不用外人插手了。”
夫妻倆百感交集,認為經過這次打擊,三弟總算成熟了。
貴和下午到公司交接完工作,五點過郝質華也完成內蒙的任務返回公司,正好能為他簽請假條。
這女人長途奔波后精神氣半點不減,下眼眶雖染著一團青,眼里的鋒芒仍能吹毛斷發,簽字時貴和不過被她小小盯了一眼,都有挨飛刀的錯覺。
“你父親去世了?”
“是,昨天中午走的。”
“趕上見老人最后一面了嗎?”
“沒有,我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被殯儀館的車接走了。”
郝質華抬起頭,目光好歹上了鞘,將簽好的假條遞給他。
“我看你情緒低落,要不多休息幾天,調整好狀態再回來上班。”
貴和不認為這是同情,猶如被踩了一腳的刺猬,情不自禁豎起甲胄。
“能帶薪休假嗎?”
“公司沒這項制度。”
“那就算了,我又不是富二代,得打工養活自個兒,不化悲痛為力量就只能挨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