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董出差了,你找他結果多半也一樣,這是公司規定,誰也不能違反的。最近上面查得嚴,以后估計不能再對外借資質了,他想出這個規定就是為了杜絕這類情況。”
秀明惱了:“那也不能拿我祭頭刀吧,我做的是小本生意,你們這樣是斷我的生路啊。”
對方有恃無恐:“賽總你這話太嚴重了,我們又不是成心騙你,剩下的錢不也準備如數轉給你嗎?后面還有好幾筆款子,你就忍氣吃點虧吧,不然兩家失了和氣,以后的錢我也不知道你拿不拿得到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次屋檐低到了腳踝處,他就是爬著也難通過了。
天空很快灰了,黃昏不見黃色,太陽被霧霾綁架,來不及發出一聲呼救就被扔進了海底。回家的路上風很大,秀明覺得很冷,那種冷是從心底里透出的,像坐在南極的冰川里。可他不想關上車窗,比冷更糟糕的是悶,一雙無形的手卡住他的喉嚨,窒息感如跗骨之蛆。
為什么他的人生這么不順呢?仿佛走火入魔的武林人士,空有一身內力卻打不通任督二脈。他本來一直很樂觀,是火爐上的茶壺,被燒得冒煙還能自在的吹口哨。可這次壺底燒穿了,口哨也吹不響了,反而是他的腦袋里嗡嗡亂叫,不停回蕩著“草包”兩個字。
霉運也怕冷,最愛和倒霉的人扎堆,離長樂鎮還有十來公里,他的車拋錨了。這輛車追隨他十年,行程可繞地球一周,可謂勞苦功高,平時出點故障他都能體諒,但真不該挑這個時候,這是“殺熟”!
他將車停在路邊,腦子和身體恰似新兵入伍,都聽不懂指令,就那么癱坐著,時間則隨著一旁的車流毫不停頓地過去了。
景怡下班回家,見前方停靠的捷達車很眼熟,看清車牌后在捷達前幾米處停車。他要不是秀明的妹夫,后者就是出了車禍他也頂多幫忙打個120,有了妻子這個中間人,不得不盡一盡親屬的義務,走到對方車窗前查看。
“老賽,你干嘛呢?在路邊發什么呆?”
失意人怕見得意人,看到春風得意的老同學,秀明更冷更悶,簡直像被活生生按進了深海。
逞強是唯一的救生衣
“我在這兒想問題,關你什么事?”
景怡起疑:“你是不是遇上事兒了?”
“你就巴不得我遇上事兒。快回去給你老婆請安吧,這兒沒你什么相干。”
他虎臉驅趕,景怡選擇了自己的顏面,不然守在一旁算什么事呢?
他走后幾分鐘,貴和的車填補了他留下的空缺,也是回家時偶然注意到秀明的。
“大哥,你怎么了?”
面對弟弟,秀明坦率多了,倦怠道:“車拋錨了,你拉我一下吧。”
“好,可我車上沒繩子,得去買。”
“我后備箱里有鎖鏈。”
他下車找出鏈條,在貴和協助下將兩輛車固定起來,貴和覺察出大哥不同尋常的壓迫感,仿佛南下的寒潮,猛烈播撒萎靡不振的氣息。
他想問,又不敢問,大哥脾氣壞,搞不好會拿他做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