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菲真沒跟他客氣,點了滿滿一桌菜,吃得狼吞虎咽,完成光盤行動后又點了一輪。景怡笑容漸漸凝固,看她吞咽都成問題還在硬塞,忙勸:“小晏,吃不完別勉強。”
“沒事,我還能吃。金大夫,這兒的菜真好吃。”
女孩像一條滿足的狗,歡笑著舔舐指尖的醬汁。景怡無措尷笑,這時朋友來電話,他離席接聽,回來時晏菲不見了。他想她大約去了洗手間,十多分鐘后人回來了,步履輕捷全無飽餐后的疲態(tài),那十幾斤的食物不知填充到了哪里。
她的戰(zhàn)斗力也恢復(fù)到初始狀態(tài),又點了七八道菜,大嚼特嚼,活像不知飽足的餓鬼。
景怡感到了恐懼。
“小晏,你這么吃不太正常啊。”
她抬頭看他,雙眼閃著病態(tài)的光。
“你至少吃了十五個人的飯量。”
“哦,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胃口特別好。”
她埋頭狂吃一陣,再次去洗手間。景怡狐疑,中途前往查看,在廊道上聽見兩個女侍應(yīng)生議論。
“那女的是不是有病啊,狂吃一通又跑到廁所里狂吐。”
“可能是暴食癥,胡吃海塞一頓再吐掉,我見過這種人。”
他料定她們說的是晏菲,趕忙來到洗手間外,門內(nèi)遠遠傳來嘔吐聲,他立刻不寒而栗地洞悉了她暴瘦的原因。
十分鐘后門開了,晏菲面紅耳赤,一臉水濕,眼珠也遍布血絲,噙滿生理性的淚水。
看到景怡她陡然一驚,沒來得及調(diào)整表情,又被他抓住一雙手腕。
她的兩根食指上刻著好幾個深淺不一的新舊牙印,無疑是催吐時摳撓嗓眼留下的,景怡接觸過很多厭食癥患者,他們都有催吐的習(xí)慣,而食指上的牙印就是此類人的特征。
他少有地震怒,結(jié)賬后帶她離開餐廳,在大街上便急迫責(zé)問:“你在干什么?暴飲暴食然后催吐,你是護士還在消化科工作,難道不知道這樣等于慢性自殺?”
晏菲肩背岣嶁著,恰似一副壞掉的衣架,幾不可聞地回答:“知道。”
“知道還這樣!是,吃東西是能減輕壓力,可也不能以犧牲健康為代價啊!”
“我不是為了減壓。”
“那是為什么?”
“我怕現(xiàn)在不吃,以后就再沒機會吃好吃的了。”
她慢慢轉(zhuǎn)頭,兩行淚水賽跑似的沖過面頰,景怡站在路燈下,只覺她一對眼窩如深井幽黑,散發(fā)著垂危的涼意。
告發(fā)
“你這是什么想法,
你還這么年輕,來日方才,
多得是時間享受,
怎么會再也沒機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