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疑惑只在腠理,佳音的已深入腸胃,她一開始就對趙敏懷著天然的隔閡,丈夫的天平稍有傾斜就會令她浮想聯翩。
這些秘密不能示人,她肯公布的都是大方得體的內容,教育女兒:“別瞎想,你爸爸那么說肯定有他的道理。”
秀明心中有鬼,不敢明目張膽擔心趙敏,一晚上都裝模作樣看圖紙,其實連上面的東西南北都沒搞清楚,凝神時腦子里都盤踞著趙敏的影像,回放最多的是她梨花帶雨的哀容,像春雨一遍又一遍濡濕他的心。
被人那樣冤枉她肯定很傷心,知道她苦衷的人只有我,可我又不能去安慰,這時沉默是不是很無情呢……
他在雷池邊徘徊,越軌的念頭逐漸成形,第三天有了切實的理由——讓趙敏簽收工程進度表。有了這個借口,他就能麻醉自己:“我并不是想見她,是為公事才去的。”,從而減輕負罪感,好比小偷捂著鼻子去盜香料,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這天上午趙敏來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下車不久就被王立中截住,男人一臉奸笑,配上兩只發青的眼窩,真像古早港臺片里的變態。
她厭惡質問:“你來干什么?”
“你不讓我進你的辦公室,我就只好在這兒等你了。”
他竟敢放肆地伸手撩她下巴,當場被抽紅手背,惡形畢露道:“昨天的新聞我都看到了,想不到行俠仗義的趙總也是個忘恩負義的不孝女啊,令尊的下場真凄慘,要是知道不愿為他送終的女兒在外面幫別人的老爸伸冤做主,大概會死不瞑目吧。”
父親去世后趙敏心亂如麻,忘了理會采訪一事,昨晚得知消息,連夜動用關系下架了所有網上報道,可新聞終是流散開了,此刻定是物議四起,不知需要耗費她多少精力去補救,
她內心煙熏火燎,忿然怒叱這尋晦氣的男人:“你沒資格挖苦我,給我滾遠點的!”
她已無道德傍身,被王立中強悍反斥:“那你又有什么資格來教訓我?一邊當婊、子一邊立牌坊,無非是想為自己賺取好名聲,用來掩蓋你那些賣身求榮的污點!”
“你馬上滾,否則我叫保安了!”
“你叫啊,反正我的名聲都被你毀盡了,咱們臭蝦對爛魚,看誰更招人嫌!”
惡人里最壞的一類就是自己身在泥潭,不思脫困,還極力想將旁人拉下來,遇上這種人是趙敏罪有應得,叫罵無效,又被他強行扯拽,提包落地,發髻也松散了。
正是狼狽,秀明猛沖過來揪住王立中,砰砰兩拳把他打成了滾地繡球。王立中捂住血淋淋的口鼻打量行兇者,驚愕指責:“怎么又是你!信不信我報警抓你!”
秀明兩眼安裝了噴火器,一瞪大就燒得他滾爬后退,耳朵也被他的咆哮震得半聾。
“你報啊!警察來之前我先打死你!”
他一拳砸在身旁的立柱上,墻面龜裂蛻皮,簌簌直掉粉,王立中唬直了眼,心臟上憑空多了十個起搏器,跳得像擂鼓。
秀明也沒料到自己會發這么大的火,上次這潑皮也曾當著他的面欺辱趙敏,當時他只是普通義憤,這回竟像家中財寶遭搶劫,騰起不共戴天的怒意,單是罵不解恨,大步逼近,拳腳蓄勢待發。
趙敏急忙拉住:“賽老板,這流氓就想拖人下水,你別理他!”
他也憑著所剩無幾的理智喝罵:“還不滾是不是?我拆了你的骨頭!”
王立中怎敢雞蛋碰石頭,咒罵著踉蹌逃竄而去。秀明心火漸弱,拍了拍手背上的灰,斂神靜氣地轉身問趙敏:“趙總,您沒事吧?”
“……謝謝你。”
趙敏感激和委屈各占一半,分別后她對他的思念有增無減,那日微信中被他拒絕,也曾黯然懷怨,見了他心中便涌起千般滋味。
她幽情脈脈的眼神令秀明望而卻步,視線無措,結巴道:“我是來找您簽字的,方便的話請您在這兒簽,我就不上去打擾了。”
趙敏點點頭,輕聲問:“你已經不想再見到我了嗎?”
“不、不是的……”
他的臉就快滴出血來,露出生平最懦弱的神情。
“我是覺得這樣對我們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