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村婦說話直白,泔水桶子,香的臭的全往里倒。好在勝利夠二,接受尺度也蠻大,聞此厥詞也能忍住肝火,按住太陽穴問:“這么說,你當時把自己當商品出售,拿我當買一送一的贈品?”
“不!俺說錯了!”宋引弟慌忙打嘴:“兒子,媽不是不知羞恥的人,真有那想法,早趁年輕去當妓、女了。俺們老家很多外出打工的姑娘都入了偏行,干個四五年,能掙上百萬,回家蓋新房開店鋪,風光得不得了。可媽瞧不起她們,寧做花子不當婊、子,只有祖上不積德的人家才會生出千人騎萬人跨的賤貨?!?/p>
“行啦,嗓門那么大,窗戶都給你震碎了?!?/p>
勝利沉定地擦掉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兒,嘗試與宋引弟換位思考,覺得她的理由并非謬論。女人無才無能,唯一的資本就是皮相,以母親當年的處境,找個男人嫁掉確實是最佳出路。而她缺少傲人的美貌,有的無非是青春活力,以行情看,父親算是優質買家,穩重寬厚,符合她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基本條件??墒牵说挠麩o止盡,得隴望蜀,東食西宿,解決完溫飽,又開始追求情感肉體方面的需求,得不到滿足便選擇背棄。
他認為,這行為固然應受道德譴責,但從人性化角度出發,也可以理解。人不風流枉少年,正如她所言,老男人想找小姑娘,那小姑娘也偏愛俏郎君。前些天他們那個好玄談的語文老師在講到《禮記禮運篇》時說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可見性、欲是人類除吃飯以外最大需求,想要魚水和諧,必須男才女貌,朱顏綠鬢,女人若非極度缺乏父愛,誰愿意找爺爺?紅杏嫁給老松樹,出墻是早晚的。
她沒受過正規教育,愚昧無知,又是窮山惡水里出來的,不懂仁義禮教,做不了節婦烈女很正常。聽她自訴,當年只想占點小便宜,打量爸爸良善心軟,才得寸進尺卷款私奔,這就是可憐之人干可恨之事,難以評說。如今錢是別指望要回來了,爸爸也已過世,再深究又有什么意義?
思及此處,他成功繞開牛角尖,雙手搓臉,神氣清爽不少,抬眼看看宋引弟,拿起剩下的半塊餅啃食。
“爸爸從沒在我面前說過你一句壞話,估計知道你的難處,我也相信你不是為錢不擇手段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漂到長樂鎮這種偏僻地界,直接南下闖東莞了。”
宋引弟眼淚唰唰地流:“兒子,媽知道你委屈,沒媽的孩子像跟草,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辛苦,要是心里難受的話,就狠狠罵俺幾句,解解氣。”
勝利此時心如清潭,找不出怨憎生物,仇恨源頭無外乎兩點——深切的愛、慘痛的傷。在他記憶里,母親雁過無痕,愛從何來?家人們疼惜庇護,又令他飽嘗親情快樂,偶因母愛缺失造成遺憾低落,也不過皮外小傷,轉眼不治自愈。綜上,媽媽于他就像外人,實在不值得花力氣去恨,而且由于陌生,反倒容易原諒。
“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罵你也挽回不了損失,家里人待我很好,我沒有媽媽也過得像塊寶?!?/p>
“……媽對不住你,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當初留下你,俺疼得摘心摘肺,走出幾十里地眼淚還停不住,好幾次想轉回去接你。可是以俺當時的條件養不了你,與其帶你走,不如把你交給老賽。老賽人好,又疼你,你跟他比跟俺強。”
勝利誠心感謝:“幸虧你當初腦子沒發熱,我要是跟了你和黃瓜男,八成會被當做雜草對待。”
“黃瓜男?”
“就是和你私奔的野男人啊,算了,多余的都別說了,你真有悔意,往后就老老實實過日子,跟哥哥嫂嫂們和睦相處,別再惹是生非添麻煩。我會照爸爸吩咐的好好照顧你,不保證自己今后有大出息,供你吃飽穿暖估計不難?!?/p>
他似模似樣說著老成的話,找到了男子漢的成就感。
宋引弟順著他,聽一句應一聲,雙手合十道:“老天有眼,讓俺遇到你和老賽這對菩薩父子,本來俺之前還擔心過不了你這關呢,不成想你這么通情達理,俺們那嘎達的大人都比不上。”
“你們那嘎達文盲居多吧,我好歹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外加兩年高中文化,知識決定觀念,觀念指導生活嘛。你有空也多讀書,為提升國民素質做點貢獻,知道不?”
人生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問題似乎解決了,可新開辟的路是否安寧,新搭建的橋梁是否穩固,不能靠預測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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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宋引弟事件是對賽家的考驗,她只會在這一卷出現
宋引弟正式入住賽家,
在勝利耳提面命下,頭兩天相安無事,
可地里的黃蟮成不了龍,
從第三天起她漸漸顯露侵略者的姿態,開始對物資進行掃蕩。
這天佳音發現家里珍藏的好酒少了十幾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