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程姑婆拍向桌面,茶碗里的水濺出半盞。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跟我們客人頂嘴?今日我就替你家姑娘教教規矩。哪有下人插嘴的份!”
她起身便要揚手去撥鳶尾手里的酒壺,“這破酒誰稀罕喝,拿下去!”
“姑婆!”程之棠急忙起身按住程姑婆的手腕,眉頭擰成個川字。
“鳶尾姑娘也是護著自家的酒,并無大錯。再說江老板待我們家人素來熱絡,若是傷了她的人,反倒顯得我們程家無禮。”
杜若白嘴里的飯都忘吃了,瞠目結舌望著眼前一幕。
這也太離譜了吧。
不過因為一壺酒,怎么就鬧起來了呢?
程姑婆被程之棠拽著胳膊,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還護著她?阿棠你可知,這般縱容下人,傳出去要被人笑程家沒規矩!”
她眼珠一轉,又看向程老夫人,“嫂子你瞧瞧,這就是你說的‘自家閨女’教出來的人?對著長輩橫眉豎眼,這要是真成了親戚,咱們程家的臉面往哪擱?”
常芝芝見程姑婆把話頭引到江茉身上,忙順著往下說:“舅祖母您別惱,其實我剛才見那位江老板,雖蒙著面紗,可瞧著身段倒是好的。只是,只是她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開飯館,總歸是不大合規矩。不像我們院里的姐妹,每日只在繡樓里做些針線,倒也清凈。”
她垂下眼睫,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我不是說江老板不好,就是隨口一提。”
程老夫人笑容淡了淡。
正猶豫著該如何接話,鳶尾端著酒壺后退半步,脊背挺得筆直。
“我家姑娘開飯館,一不偷二不搶,憑手藝掙飯吃,哪里不合規矩?你說繡樓清凈,可我家姑娘靠自己雙手撐起一個館子,養著后廚七八個人,倒比只會做針線的閨閣小姐體面多了!”
“你!”常芝芝被堵得臉色發白,眼淚瞬間涌了上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怎么就這般挖苦人,舅祖母,我不想在這兒待了,咱們走吧。”
“走什么走!”
程姑婆把常芝芝攬進懷里,眼神像淬了冰,“今日這理,咱們必須說清楚!一個下人也敢編排客人,我看這桃源居是不想在江州開下去了!”
她揚聲朝門外喊,“你們掌柜的呢?喊她過來!我倒要問問,就是這么教下人跟客人說話的?”
“您不必喊了。”鳶尾的聲音依舊平穩,帶了幾分決絕,“我們掌柜的就是江姑娘,她若在此,定然也會說桃源居的酒,只給懂敬重的人喝。您瞧不上,我這就送您出去。”
“反了!反了!”
程姑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鳶尾的鼻子道,“好,好得很!今日我倒要讓大家都瞧瞧,桃源居是何等猖狂!”
“姑婆您消消氣,不過一壺酒而已。”程之棠暗道不好,趕忙勸說著,“大不了我今兒不喝酒了,何必動怒?”
程姑婆拂開他的手,語氣恨鐵不成鋼。
“你啊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溫柔了些,才會讓旁人跳到你臉上指手畫腳!”
程之棠一時沉默。
“今日我剛從京城中回來,您就當給我一個面子,不要鬧了。”
程老爺子也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張老臉半絲笑容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