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玉珺心中那一瞬的嘆息,此刻已盡數消散。
可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時,她仍覺唇亡齒寒,當初要將儒祈抱離她身邊時,她也是這般無助,被夾在丈夫與孩子之間,但她不能在帝王面前表露,她怕會讓他跟著一起難過。
卻未想到四年后的今日,他會用同樣的辦法,去威脅另一個人。
這就要,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可她又做錯了什么,要眼睜睜看著旁人用她的孩子來做由頭?
皇后的抉擇同她當初一樣。
公孫韻閉上了眼:“臣妾與公孫家,聽憑陛下處置。”
趙硯徽眼底終有了些滿意的神色,他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半晌后才道:“既皇后如此說,來人——”
他一喚,外面便有內侍進來聽吩咐。
“讓大理寺好生查一查公孫家,看看究竟是一場誤會,還是故意豢養賊人意圖謀害后妃與朕!”
內侍領命退下去傳話,而皇后仍舊叩首姿態不曾抬頭。
趙硯徽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行了,莫要在這跪著,退下罷。”
皇后緩緩起身,向來挺直的背脊此刻竟覺有些頹彎,她守禮先后退幾步,這才掉轉過身向外走去,在此期間,不曾看玉珺一眼。
在殿中只剩下她與趙硯徽兩人時,他回身時唇角還帶著笑,可看到玉珺沉冷的雙眸時,他的笑意也一點點褪去,有些討好意味道:“怎么了?”
“在陛下心中,究竟是想抓到真正傷了臣妾之人,還是只想接著此事給公孫家安上一個由頭。”
趙硯徽怔愣一瞬,旋即反應過來她因何而不悅,他唇微動了動,在對視下,他熄了迂回敷衍的心思,語重心長道:“珺兒,此二者并不沖突,只是尋人簡單,可機會千載難逢。”
玉珺冷眼看著他:“所以,你要用儒祈來做幌子,陛下,你可還將他當做你的子嗣?”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是他爹,我還能害他不成?”
趙硯徽無奈扶了扶額:“我做的這些,又哪點不是為了他?咱們做爹娘的,總不能護他一輩子,公孫家功高蓋主,當初我登基時被處處掣肘的艱難你不是不知,難道你要讓儒祈登基時也如此嗎?讓他繼續娶一個公孫家的女子為皇后,生下帶著公孫氏的血脈,淪落為任人掌控的傀儡?”
玉珺沉默了,這番話讓她無法反駁。
她將頭轉到另一邊去,而趙硯徽此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堅定:“珺兒,世間事總是沒有辦法兩全的,你且再等一等,我定不會放過行刺你之人,但不是現在。”
玉珺沒回答他,但方才被攪起波動的心緒已經平和了下來。
有些事確實難分對錯,帝王也有他不得已的時候,她理應理解他的,反正從前的很多次她都理解了。
可如今她想,這些事與她又有什么干系,她皆已不在乎,便更不必談理解與否。
但她的承諾在趙硯徽眼中則是服軟,他展顏笑道:“我就知道,珺兒最是體貼懂事,會理解我的。”
手在他掌心被撫蹭著,玉珺稍稍用力抽出:“陛下今日喚臣妾來,可還有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