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先一步出了殿門,對著不遠處身著墨色灑金長袍的帝王微微俯身:“陛下,去正殿說話罷。”
趙硯徽抬眸看她,纖細的身子裹在大氅里,分明才幾日未見,她便肉眼可見地輕減了幾分,身后殿門內(nèi)沒有燭火半明半暗,似將她死死框住逃脫不得。
他心口有些發(fā)堵,直接上前幾步迎她,他伸出手去,卻是在即將觸及到她之時,被她驟然后退一步給躲了過去。
“陛下。”
玉珺眉頭微微蹙起,似惡心似厭煩,她開口喚他,語氣里透著抵觸與警告。
趙硯徽的手頓在空中,心口堵得他呼吸都跟著不暢。
玉珺站在石階之上,他抬著頭,口中呼出的白氣讓眼前所見之人模糊了起來,趙硯徽有些承受不住這分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滋味。
他面色沉了下來,強硬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可換來的卻是玉珺猛然地掙扎。
“你要做什么!”
玉珺一把甩開他,連著向后退了好幾步,眸低盡是防備,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但卻將重心放低。
他們是一起習(xí)武的,他能看得出來,這是防備至極的姿勢,似是他再進一步,便要與他動手。
趙硯徽心中堵的更加難受,但此刻除卻得不到的煩躁以外,還有不甘與不安。
他腦中回想起初一那日玉珺的模樣,整個人似處在崩潰的邊沿,好似再逼她一下,她便會就此隕落,玉殞香消。
他開始后怕起來,忙不迭將手收回:“珺兒別怕,我、我不想做什么。”
他先一步后退,不再碰她:“這地方冷,別著了涼。”
玉珺緊緊盯著他,半晌,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穩(wěn)下來,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終是在帝王的步步后退中再次出了殿。
她沒做什么解釋,只穩(wěn)了穩(wěn)心神后越過了帝王身側(cè)緩步向前走著。
未走到正殿,外面再次飄起細碎的雪花來,沾在了她墨發(fā)上,趙硯徽垂眸看著她,倒是想起了從前。
法昭寺的冬日最為難過,一飄起雪來便凍得手指都彎曲不得。
那時的玉珺會將討來的紅薯烤好了放在他懷中,然后摸摸他的頭:“嬌嬌不冷,有姐姐在。”
嬌嬌是他一開始的乳名,小時候什么都不懂時被叫過一陣,后來大了,知曉這是因娘親懷他時希望他是姑娘才起的名字,便不愿再叫。
那時他還太小,不過兩三歲,珺兒會捏好雪球送給他玩,還會在飄雪時一點點湊近他,櫻桃般的小嘴呼呼吹上兩口氣,將落在他眉間發(fā)頂?shù)难┐迪氯ァ?/p>
他的心酸脹發(fā)疼,有種從夢境之中猛然被拉回現(xiàn)實的感覺,讓他迷惘無措,有些不解自己都做了什么,也不知自己如今還能再做些什么。
小時候那個高高的需要他仰視的,會拉著他的手將他護在身后的阿姐,如今他頷首就能看到她落了雪的發(fā)頂,他一臂就能將她攬抱住,將她護在身后。
可那個睡夢中迷糊看到他,都會把他的手拉到嘴邊哈兩口氣取暖的阿姐,卻在他想要伸手觸碰時厭惡躲開。
他控制不住地覺得難過,看著玉珺發(fā)頂?shù)难硎股癫畹兀熳吡藥撞剑瑢W(xué)著她年少時的模樣,輕輕吹了一口氣。
發(fā)絲拂動,玉珺只覺后脊背一涼,猛然回過頭時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她面色一沉,再一次與他拉開距離:“陛下,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