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說茶太熱了,一會兒說風太小了,那模樣象是得了失心瘋。
吳典恩一見這個情形,哪里還敢進屋說話。
倒是賁四有點膽量:“大官人有什么煩心事吧?不妨說出來聽聽。如果能幫上忙的話,小人一定盡心盡力。”西門慶搖搖頭說:“不說了,說了也沒有用。”
賁四“咚咚”擂著胸脯:“我賁四別的沒有,就是有把子力氣。誰要敢惡心大官人,我一定要他好看。”西門慶苦笑一聲:“這件事說來丟人啊,搞得我都窩囊死了。不過,也不一定非要打架,只要嚇唬嚇唬就行了。”
賁四立即表示:“大官人您就明說吧,我們一定幫您辦得妥妥當當,保證不會出什么紕漏。”吳典恩不好再沉默了,只好站出來主動請戰,以體現兄弟之情。
西門慶這才把事情說了,還掏出幾兩碎銀子,讓他們買酒喝。
吳典恩笑著推辭:“哥,都是自家兄弟,還給什么銀子啊,那不是太見外了。”西門慶按住他的手:“你是嫌少吧?”
吳典恩有點尷尬:“哥哥這是哪里話,這不是小弟應該做的嗎?能為哥哥效力,那是做小弟的榮幸。”西門慶哈哈一笑:“那你就趕緊收下吧,不然就是不肯幫我。”
吳典恩立即跪下:“既然哥哥給了,小弟就觍著臉收下,這樣也好讓哥哥放心。”西門慶拍拍肩頭:“你們打算怎么做?分寸要把握好啊,不要弄得沒法收拾。”
吳典恩微微一笑:“哥,您看這樣好不好?包管讓那個蔣竹山乖乖離開。”西門慶連聲夸獎:“這個主意好!事成之后,你們都到當鋪做事。”吳典恩就等著這句話呢,不然憑什么替他賣命。
兩人簡單分配一下,便一起去了獅子街。
藥鋪生意還算不錯,賺個家用沒有問題。
蔣竹山又會看病又會開方,確實有點競爭力。
尤其是附近住戶,更不會舍近求遠了。
賁四進門往柜臺上一坐:“你是大夫吧?店里有狗黃嗎?”天福一看來頭不對,連忙從后門溜了。
蔣竹山只好上前敷衍:“兄臺說笑了。藥典里只有牛黃,哪有什么狗黃?”
賁四一拍柜臺叫道:“沒有狗黃就來二兩冰灰。”蔣竹山還在表現風度:“兄臺真會開玩笑。藥典里只有冰片,并沒有什么冰灰。”吳典恩冷笑道:“諒你這種小鋪子,也進不起好藥。”
蔣竹山有點不服:“兄臺差矣。蔣某鋪子是不算大,但藥材還算齊全。上有人參、鹿茸,下有柴胡、板藍根,一般病患都能抓到對癥的藥。”賁四高聲罵道:“不要跟我扯什么雞巴蛋,快快還我銀子吧。”
蔣竹山瞪著眼睛問:“您這是哪里話?蔣某何時欠您銀子了?”賁四拳頭一豎:“你他娘的還敢賴賬?三年前你死了老婆,沒有錢下葬,不是我借給你十兩銀子嗎?”
蔣竹山冷笑道:“內人是去年才過世的,哪來三年前的欠賬?”賁四一聽便要動手,被吳典恩假意勸住了:“蔣兄弟,你這樣說就不太厚道了,不管怎樣不能賴賬啊。”
蔣竹山還在忍耐:“賴賬?關鍵得有這個賬吧?”吳典恩捏根人參狠嚼幾口:“當初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賁兄好心好意幫了你。后來看你窮困潦倒,賁兄就沒有逼迫。做人得有點良心,不能一發達就忘本。”
蔣竹山騰地火了:“你們說我少你銀子,總得有欠條有保人吧?”吳典恩掏張紙條晃了一下:“這個就是你打的欠條,當初是我做的保人,難道你敢不認嗎?”
蔣竹山再也忍不住了:“你這兩個狗東西!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竟敢來訛你蔣大爺。”賁四單手一撐跳進柜臺,照他臉上就是幾拳。
蔣竹山剛要開口喊人,卻被塞了一嘴的當歸。
這下蔣竹山真的怕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二位爺饒命啊,二位爺饒命,有話好好說。”賁四狠狠踹了一腳:“現在知道厲害了?你他娘的要是識相,就快點還我銀子。”
蔣竹山不敢再強嘴了,只好假裝去取銀子。
出了門卻喊起了救命,路人一聽紛紛圍了出來。
賁四一看更氣了,一把將貨架掀翻了。
然后抄起籮兒匾兒,把藥材潑得滿街都是。
那些路人本來是看熱鬧的,見有便宜了一哄而上。
你抓一把我撿一捧,一會兒便搶走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