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里。
蔣予衡站在鏡子前,看著鏡面中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
看起來有些勞累,面部狀態不算太好。
不過他不想等了。
今天這個時機很完美,他不想錯過。
蔣予衡視線下移,落到大理石臺面上,那里放著一個深紅色小盒子。盒子表面是絲絨材質,在明黃色燈光照耀下,泛著一圈細小的溫暖光澤。
他唇角微微翹起,不自覺地想象著那人會有什么反應——
那雙狐貍般的眼睛一定是閃閃發亮的,眉毛飛揚,臉頰泛紅。
然后呢?
會笑嗎?會哭嗎?
會說些什么呢?
蔣予衡不知道。
秦昭太鮮活,他的想象力又實在貧瘠,無法預料到將要發生的一切。
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心正在出汗,鏡子里的臉也肉眼可見地變得僵硬。
蔣予衡張了張嘴,放松面部,讓下頜自然下落。
這一套動作有些熟悉,令他久違地想起了從前。
剛到德國的那年,Heinrich給他在Albrecht家族出資修建的教堂里安排了一個唱詩班的席位。
他現在還記得那座古老的石砌建筑,褪色的外墻上,鐫刻著Albrecht家族祖輩的名字與徽章。
每到清晨,彩色玻璃將斑駁的光影投入教堂時,所有人便無聲地圍成一個半圓,在合唱指揮的號令下進行口腔活動。
接著他們唱幾段上行音階,直到空氣中的聲音逐漸飽滿而和諧,所有人一齊吟唱一句“Deogratias”,歌聲在穹頂回蕩,熱身活動就此結束。
那時的他總是面無表情地站在人堆里,跟隨合唱聲張開嘴,卻沒從發出過聲音。
灰白墻壁和彩色光影混雜一團,他只覺得整座建筑像一頭張大嘴巴、露出獠牙的野獸,正在靜靜蟄伏,等待時機將他一口吞噬。
……
這時候想起這些無疑是煞風景的。
蔣予衡覺得自己大概是緊張過了頭,思想拋錨不受控制,才讓這些無聊的記憶重新出現在腦海里。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最后呼出一口氣,理了理衣服,把盒子藏在手心,大步走出了洗手間。
走廊上很安靜,蔣予衡沒有多做停留,徑直走向辦公室,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段時間天氣一直都很好,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下,整個房間明亮無比。
在這柔和的光線中,秦昭如他們所約定的那樣,正坐在原位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