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半個月的項目終于敲定,顧行舟閉目靠在椅子里養神,接連幾天沒休息,他面色疲憊,眼下都覆了一層淡青色。
年歲漸長,終究二十八歲不比十八。
門外,他顧行舟的助理敲了敲門,端進來兩杯淡茶,低聲道,“顧總,衡總,寧總他們已經上車離開了?!?/p>
顧行舟微微頜首,助理于是又退出去關上了門。
窗外天光如潮水退離,漸漸沉于遠山之下,顧行舟緩緩睜眼看向衡月,“餓了嗎?等會兒去吃飯?”
衡月看了眼時間,婉拒道,“等會兒還有事?!?/p>
顧行舟點頭,沒再多問,他在和衡月相處的尺度上一向把握得很好。
今天在會議室里坐了幾個小時,桌上的咖啡都已經空了,此刻身邊驟然清靜下來,衡月才察覺喉嚨已經干得有些澀痛。
她端起茶潤了潤,等感覺舒服些了,開口問道,“酒店那天,你是不是跟林桁說什么了?”
顧行舟轉頭看向衡月,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他跟你說的?”
“沒,”衡月道,“小川跟我說的,他倆一個班。”
提到顧川,顧行舟稍微斂去嘴角的笑意,他虛望著杯底兩片泡開的茶葉,如實道,“說了點重話,刺了刺小孩的自尊心,然后又被小孩兩叁句話刺了回來?!?/p>
衡月聞言看向顧行舟,“你欺負他干什么?”
顧行舟想起當時自己被林桁兩句話堵得失言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他搖了搖頭,無奈道,“怎么就是我欺負他了,你家小孩,嘴有多利你不知道?”
衡月腦子里立馬就浮現出林桁素日里垂眼看著自己的模樣,安靜又乖巧,她不自覺勾了下嘴角,護短道,“沒有,他很懂事?!?/p>
窗外,天空如同年代久遠的相片漸漸褪去亮色,地面上的霓虹燈接連亮起,喚醒了整座昏沉入夜的城市。
顧行舟看著衡月臉上的笑意,平靜道,“你很喜歡他。”
衡月大方承認,“是?!?/p>
顧行舟從衡月身上收回視線,從煙盒里取出支煙,沒抽,只夾在指間轉。
過了會兒,他緩緩道,“我剛到顧家的時候,沒心沒肺又冷血,覺得我是顧廷的兒子,那住進顧家也是理所應當,為此和顧川鬧過不少矛盾。后來讀書明理,才逐漸明白過來我和我媽究竟是以什么身份進的顧家?!?/p>
他道,“因為我母親是第叁者,所以我這輩子在顧川面前都抬不起頭,并不是說我這個人有多高尚,事實如此,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p>
“衡月,我喜歡你?!鳖櫺兄鄯泡p了語氣,那雙總是多情含笑的眼睛在會議室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分外寧靜,“為此爭取過,甚至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去找林桁的茬”
他頓了頓,道,“但我做不了第叁者?!?/p>
“顧川看不起我,我只能以哥哥的身份盡力彌補他,”顧行舟看向衡月,“但我們這么多年的朋友,我不想在你面前也永遠抬不起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