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安陽郡主,但她也不是如玉,她就是我們蘇家的女兒,名叫蘇纓,是我阿爹取的名字。不過,姐姐想當郡主,我就讓她當上郡主,但不是安陽。”
蘇繡頓了頓,接著道,“江南王最初也不是什么皇親貴胄,只因為祖上治水有功才得以封為王的,既然朝廷有此先例,那有朝一日也該輪到我。”
“這些年我拼命努力,不是白做的,如今天下皆知我蘇繡的大名,終有一天,圣上會念及我賑濟天下的功德,也封我一個什么王,那時姐姐便順理成章也是郡主了。我們不靠祖上福蔭,而是我蘇繡的努力,讓她當上真正的郡主。那時,她的病就好了。”
她定定地望著云中錦的眼睛,問道,“阿錦,你相信我能做到嗎?”
云中錦久久沒有回答。
“你能從一個無品無級的小巡捕,升為五品巡檢官,我又為什么不能夠從一個海女一步登天而成為一方之王?我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待時機成熟了,讓姐姐當上名副其實的郡主,豈不是打個呵欠就成的事?”
云中錦看著蘇繡,不由地感到恐懼,蘇繡已經不滿足于掌控一個漕幫了,她要的,遠比現在得到的要多得多。
她相信蘇繡不乏謀定而動的能力,只是待時機成熟時,她又將把誰做為她的棋子?無法想象,到那時,又會有誰成為她謀求成功的犧牲品?
“繡,我想和你說一個故事。”云中錦說道。
“有一個人,最初,他只想填飽肚子,繼而,他想要美味佳肴,然后,他想要笙歌在耳美人在榻。和許多人一樣,他的野心就是這樣慢慢地膨脹起來,但此時他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畢竟每個人都想過上好日子,得到了一點,就想著得到更多。”
“或許要待到曲終人散之時,他才會想起自己最起初所渴望的,只是一碗能讓自己暖和起來的熱湯面而已。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法回頭了……”
“夠了,別拿這騙小孩的故事來嘲弄我。”蘇繡氣咻咻道,“我就知道,你從不信我,但我一定能夠證明給你看的。”
“繡,我從來沒有要你證明什么,只希望我在乎的每一個人都能走正道,平平安安就好。你要知道,一個人,并不是為了證明什么而活著。”
蘇繡嗤笑道:“云中錦,你難道不是為了證明律法的嚴明而活著嗎?怎么,用在你身上可以,用在我身上便大逆不道?告訴你,州官放火可以,百姓點燈不可以,但我蘇繡不僅要放火,還要州官為我點燈。我偏就要向你證明,我能做到,我有能力做到這一切。”
“為什么你一定要證明?這根本沒有意義。”云中錦道。
“有意義!”蘇繡道,“我要證明,不論是乳娘的女兒小燈,還是海女蘇繡,都不比你這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差。我要證明,我也有一步登天做人上人的一天,我也有能力讓我的家人錦衣玉食,不用再因為別人賞口飯吃賞件衣穿而心懷愧疚,我要讓別人也對我涌泉相報。”
云中錦難過地搖著頭:“你已經走火入魔了,蘇繡。”
“我走火入魔?”蘇繡將云中錦拉至窗邊,逼著她看著窗外。
“你看看,是誰給這些流民吃飽飯?又是誰搭起一排排窩棚,給他們一個能遮風避雨的棲身之地的?靠官府的賑糧嗎?靠你一個從京城來查案的五品巡檢官嗎?告訴你,沒有我,你踏進漕江城門那一刻,腳下踩的就可能是餓死的流民。你告訴我,我做的這一切,是走火入魔嗎?”
“功德在于心,不是做給人看的。”云中錦淡淡說道。
蘇繡一番振振有詞、豪言壯語,卻被云中錦一語戳破,變得煩躁、惱怒,冷哼了一聲,一跺腳,一甩袖,轉身離開。
“不論你做什么,別忘記你的初心是為了你的家,為了家人。”云中錦沖著蘇繡的背影說道。
“不勞您提醒,我從未曾忘,也從不敢忘。”蘇繡說罷,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
云中錦追了出去。
“還有,姐姐只是想證實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她想當郡主,你大可不必因為這個而去拼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