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醒的34師旗幟（第1頁）

第11章蘇醒的34師旗幟

通道縣城內(nèi)，臨時指揮部廂房。馬燈光暈昏黃，濃重的藥味與血腥氣混雜。王林正在隔壁的臨時指揮部里，對著攤開的地圖和繳獲清單，與鐘光邦、陳阿海等人快速安排著物資清點、俘虜甄別和明日補(bǔ)給事宜。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但眉宇間難掩連日征戰(zhàn)的疲憊。

突然，房門被“砰”地一聲撞開！參謀長王光道幾乎是踉蹌著沖了進(jìn)來，他臉色漲紅，呼吸急促，平日里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散亂地翹著，眼鏡歪在一邊，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變了調(diào)：

“王林！老鐘！快！快！醒了！師長！政委！都…都醒了！眼睛動了！”他語無倫次，手指顫抖地指向隔壁。

仿佛一道驚雷在狹小的指揮部里炸開！

王林猛地抬頭，手中的鉛筆“啪嗒”掉在桌上。所有的疲憊瞬間被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狂喜沖刷殆盡！他霍然起身，甚至來不及細(xì)問，幾乎是吼了出來：“走！”話音未落，人已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鐘光邦緊隨其后，這位沉穩(wěn)的后勤排長此刻也完全失了方寸，差點被門檻絆倒。王光道喘著粗氣，也立刻轉(zhuǎn)身跟上。

三個人影在昏暗的走廊里狂奔，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急促、沉重。王林的心跳如擂鼓，撞得胸腔生疼，二十多天來壓在心頭最沉重的兩塊巨石，此刻似乎有了松動的跡象！

王光道一邊跑一邊急促地補(bǔ)充，聲音帶著哭腔般的激動：“醫(yī)療隊的…小劉…在給政委換藥時發(fā)現(xiàn)的…眼睛動了…然后…然后師長那邊…也哼出聲了…眼睛睜開了！老天爺啊…真醒了！”

他們幾乎是撞開了師長政委所在廂房的門！

屋內(nèi)，馬燈的光暈下，景象讓狂奔而來的三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程翠林政委的眼睛確實睜開了！雖然眼神還帶著大病初愈的迷茫和虛弱，正有些困惑地試圖聚焦在給他擦拭額頭的年輕護(hù)士臉上。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

旁邊床鋪上，陳樹湘師長的情況更讓三人揪心又激動！他雙目圓睜，布滿了駭人的血絲，渾濁卻銳利如受傷猛獸的目光，正死死地、帶著巨大壓力和本能警惕地掃視著門口闖入的人！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喉結(jié)滾動，發(fā)出壓抑的、仿佛從肺腑深處擠壓出來的嗬嗬聲，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抓著床沿，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隨時要暴起！腹部的繃帶因這劇烈的情緒波動，又隱隱滲出了暗紅。

“師長！”

“政委！”

王林、王光道、鐘光邦三人異口同聲，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如釋重負(fù)的哽咽。王光道一個箭步搶到兩張床鋪之間，半跪下來，目光急切地在兩位首長臉上來回確認(rèn)。鐘光邦則立刻撲到陳樹湘床邊，緊張地檢查傷口和脈搏。

“醒了！真的醒了！脈搏…脈搏跳得很有力！”鐘光邦的聲音帶著哭腔，向王光道和王林報告。

王光道雙手緊握成拳，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死死盯著陳樹湘的臉，嘴唇哆嗦著，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一時竟發(fā)不出聲音。這位沉穩(wěn)的參謀長，此刻只是一個看到至親戰(zhàn)友從鬼門關(guān)掙扎回來的普通戰(zhàn)士。

程翠林的目光終于艱難地聚焦在王林臉上，那眼神里的迷茫如同濃霧。“這…是哪里？…部隊…文塘…同志們…”聲音微弱嘶啞，每一個字都耗費(fèi)著巨大的力氣。他最后的記憶碎片，是文塘陣地被炮火覆蓋的轟鳴，腹部的劇痛，和身邊戰(zhàn)友倒下的身影。巨大的困惑是：自己怎么活下來的？部隊怎么樣了？那些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呢？

陳師長的目光像淬火的刀子，穿透王林，直刺向王光道！他喉嚨里的嗬嗬聲更響，掙扎著想抬起上半身，被鐘光邦和王林輕輕按住。“光道…光道！”他終于嘶啞地吼出了兩個名字，隨即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出帶血的泡沫，“分兵…出去…多少？…部隊…還剩…誰？！”他的記憶定格在四馬橋附近那場慘烈的斷后戰(zhàn)，左臂中彈的劇痛，掩護(hù)王光道帶人突圍時最后的景象，以及隨后重傷被俘的模糊片段。他最深、最痛的執(zhí)念是：王光道成功了嗎？部隊是不是…全完了？34師…還在嗎？

王林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情緒，與王光道、鐘光邦交換了一個眼神。他深吸一口氣，示意護(hù)士給兩位首長喂些溫水潤喉，然后坐在矮凳上，聲音沉穩(wěn)而清晰，開始梳理這交織著絕望與奇跡的二十多天。他的講述有了更明確的針對性，王光道則站在一旁，緊盯著陳樹湘，隨時準(zhǔn)備補(bǔ)充，眼中充滿了對老上級的關(guān)切和終于能“報平安”的急切。

對政委程翠林

“政委，文塘…我們代價…太大了。桂軍炮火覆蓋了整個陣地…我醒來時，陣地上…就剩我一個能動彈的活人了。”

“我在民房角落尸體堆里…找到了您。您傷得很重…腸子…我只能用能找到的布條，拼命給您壓住傷口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