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木生最后總結道:“如此一來,他東西對進,步騎協同,自覺占盡了優勢,進可攻,退可守,可謂萬無一失。這符合他一貫‘求穩貪功’的用兵心態。”
“判斷得非常精準!這正是我希望他采取的進攻路線!”王林重重地點點頭,用藍鉛筆在地圖上將黃木生所說的兩條進攻路線清晰地標注出來,一個巨大的鉗形攻勢躍然圖上。“那么,下一個問題,也是最核心、最關鍵的戰術問題:如果敵人真的如此分兵兩路而來,我們真實的主力,應該部署在哪里?我們的拳頭,應該先砸向哪一路敵人?”
窯洞里頓時安靜下來,只有油燈燃燒的噼啪聲和人們粗重的呼吸聲。所有指揮員都緊盯著地圖上那兩條藍色的箭頭,眉頭緊鎖,大腦飛速運轉,推演著各種可能。
“先打西路的步兵!”李云龍率先打破沉默,揮舞著拳頭,“步兵速度慢,裝備相對差,依托地形好包圍!咱們集中三個營,再配上根勝的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去,先把他馬玉麟這五千人砸爛吃掉!只要干掉他這一路主力,剩下冶成章的騎兵獨木難支,要么滾蛋,要么過來送死!”
“不行。”王林緩緩搖頭,語氣果斷,“老李,你這個打法,能贏,但無法實現最大的戰略價值。你想想,我們先打西路步兵,戰斗一旦打響,即便形成包圍,東路的冶成章騎兵旅不是傻子,他們是四條腿,機動性極強。他們發現西路遇襲,會怎么做?是立刻不顧一切沖過來救援,還是見勢不妙,掉轉馬頭就跑?如果是前者,我們就要面臨兩面夾擊的風險,雖然我們不怕,但傷亡和變數會增大。如果是后者,我們兩條腿的步兵如何追得上四條腿的騎兵?一旦讓這支精銳騎兵跑掉,我們就是擊潰了馬玉麟,也只是打斷了馬鴻賓的一條腿,他回去舔舐傷口,憑借騎兵的機動騷擾,依然是心腹大患,我們無法達成一戰定隴東的戰略目標!”
第51章沙盤推演元城釣大魚
他拿起紅鉛筆,在地圖上代表東路騎兵迂回路線的那條藍色弧線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凌厲的叉。
“所以,我的意見是:我們必須優先打掉、而且是徹底殲滅東路的冶成章騎兵集團!”
王林的聲音斬釘截鐵,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理由有三:第一,騎兵機動性強,沖擊力大,對我軍防線和后勤線的威脅最大,是敵軍的‘眼睛’和‘快刀’,必須先除掉這根最毒的刺!第二,打掉了騎兵,西路馬玉麟的步兵集團就成了真正的孤軍,失去了戰場感知、快速增援和逃竄的最大本錢,只能困守待斃。第三,騎兵是馬鴻賓的心頭肉,是他的起家資本和核心戰力,徹底殲滅這支騎兵,不僅能最大程度地削弱其軍事力量,更能對其心理造成毀滅性打擊,從根本上粉碎其東犯我蘇區的野心和能力!這將為我們贏得至少一年以上的穩定發展時間!”
“團長說得對!”騎兵連長沙馬爾格激動地附和,他對騎兵的優劣勢有著最深切的體會,“必須先砍掉他的馬腿!沒了騎兵,馬鴻賓就像老虎沒了牙,野牛斷了角!剩下的步兵再多,也只是等著咱們去收割的莊稼!”
王林的分析得到了絕大多數指揮員的認同。思路明確后,接下來的討論更加具體和熱烈。
王林再次將問題引向深入:“那么,具體怎么打?主力設伏地點選在哪里?需要滿足哪些條件?各部如何協同配合?殲滅騎兵之后,又如何擴大戰果,解決西路的步兵集團?”
一場激烈的、高水平的戰術頭腦風暴在窯洞內展開。
炮兵連長劉根勝盯著地圖上慶陽至華池之間的地形,沉聲道:“伏擊地點的選擇至關重要。必須利于我軍隱蔽集結和發揚火力,同時要最大限度限制敵騎兵的機動空間。最好是峽谷、河流拐彎處、或者必經之路上的險要隘口。我需要帶觀測班提前秘密勘測,確定幾個預設陣地,并精確計算所有火炮的射擊諸元,確保首輪火力急襲就能覆蓋敵行軍縱隊的關鍵部位,打亂其建制,摧毀其指揮系統。”
偵察連長張紅土立即接口:“團長,我立刻親自帶最精干的小組,對慶陽至元城之間的所有可能路徑進行精細化偵察和篩選。重點勘察地形、道路狀況、植被覆蓋、水源地,找出兩到三個最理想的伏擊區,并評估敵軍可能的偵察習慣和開進路線。保證為主力選擇最佳的屠場。”
各營長則開始討論主力三個營的配置和戰術:
“伏擊圈要設成口袋陣,二營、三營負責掐頭去尾,扎緊口袋!”
“四營和老子的炮兵連,負責正面猛攻,就像鐵錘砸核桃!”
“各營的機槍一定要配置在制高點,形成交叉火力網,先打人,這些馬可是寶貝!”
“突擊隊要準備好,炮火一延伸,立刻沖下去分割包圍,不給他們重新組織的機會!”
“傷員救護點和俘虜收容點要提前選定……”
李云龍道:“干掉騎兵后,戰場別打掃了,補充基礎彈藥后!主力立刻揮師向西,急行軍!玩命地跑!包抄馬玉麟的后路!不能讓他縮回去!東邊戰場留給火旺的輜重營和赤衛隊去打掃收尾,咱們得去西邊吃那塊更大的肉!一口氣把他兩顆門牙都敲掉!”
王林認真傾聽著每一位下屬的發言,不時在地圖上添加標注,或提出關鍵問題引導大家思考。一個原本宏觀的構想,在集體智慧的碰撞下,逐漸填充了血肉,變得脈絡清晰、細節豐富、環環相扣。
最終,他綜合了所有人的意見,用紅鉛筆在地圖上畫出了一個極其宏大的連環包圍圈,然后進行了總結性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