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轉身,目光如電,掃過手下眾將,斬釘截鐵地下達命令:“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命令!”
“馬玉麟!”
“卑職在!”103旅旅長馬玉麟精神一振,猛地踏前一步,昂首挺胸。
“著你率103旅主力二零六、二零七團,并加強環縣保安團一營,共計五千人馬,組成西路突擊縱隊!明日拂曉,自環縣、曲子鎮一線出發,沿大道給我直撲元城!你的任務,是正面強攻,穩扎穩打,像釘子一樣死死粘住紅軍主力,迫其與我正面決戰!務必吸引其全部注意力!”
“是!請師座放心!卑職定像鐵錘一樣砸過去,保證拿下元城,絕不讓共匪主力逃脫!”馬玉麟高聲領命,信心滿滿。
“冶成章!”
“卑職在!”105騎兵旅旅長冶成章應聲而出,眼神銳利,帶著騎兵特有的驕悍之氣。
“著你率105騎兵旅主力一零九、一一零團,并配屬馬培清騎兵團,共計三千精銳騎兵,組成東路快速迂回縱隊!即刻集合隊伍,自慶陽出發,繞道華池、悅樂,給我進行大范圍的戰場遠距離迂回!”馬鴻賓的手指在地圖上用力劃出一個巨大的弧線,繞過可能設防的區域,直插元城東北方向的二將川、白豹川一帶,“你的任務,是充分發揮我騎兵的速度優勢,晝夜兼程,以最快速度,搶占元城以東、東北方向所有隘口、通道和制高點!要像一把鐵鉗,狠狠地給我合攏,徹底、干凈地切斷紅軍所有可能退回吳起老巢的退路!待馬玉麟旅長在正面發起強攻,吸引紅軍主力之后,你的騎兵要從其側后猛然突擊!與我西路軍前后夾擊,里應外合!”
馬鴻賓說到這里,手掌猛地向下一劈,做出一個合圍斬首的動作,語氣森然:“務必將紅軍這支獨立團主力,連同他們的指揮官,給我徹底地、干凈地殲滅在元城之下!我要的是全殲,不要擊潰!明白嗎?”
“是!卑職明白!”冶成章胸膛一挺,臉上洋溢著騎兵對步兵天然的優越感和必勝的信念,“三千鐵騎,定不負師座重托!必將如狂風掃落葉一般,截斷其退路,踏平其營壘!絕不讓一人一馬逃回吳起!”
“好!”馬鴻賓看著麾下兩員大將斗志昂揚,心中甚慰,但他還是不忘最后強調,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諸位!此次進攻,關系到我三十五師的聲譽,更關系到隴東乃至西北的局勢!委座和西安方面都在看著我們!所以,行動一定要快!如雷霆疾電!打擊一定要狠!如山崩地裂!要打出我三十五師的威風來,一雪前恥!全殲此股紅軍主力,隴東即可安定,諸位皆是為黨國建功立業的大功臣,我必為諸位向上面請功!”
“謹遵師座號令!誓滅共匪!建功立業!”眾將齊聲應諾,聲音震得屋瓦嗡嗡作響,殺氣盈庭。
作戰命令通過加密電臺,迅速傳達到前沿各部隊。整個三十五師的戰爭機器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翌日,天剛蒙蒙亮。
西線,環縣及其周邊據點,人喊馬嘶,煙塵大起。馬玉麟率領著五千步騎混合部隊,浩浩蕩蕩地開出堡壘和營地。步兵行列漫長而沉重,士兵們扛著步槍,步履蹣跚;馱運彈藥、糧秣和帳篷的騾馬隊伍夾雜其間,顯得有些臃腫;軍官們騎著馬在隊伍旁邊來回奔馳,大聲地吆喝、催促,呵斥著行動遲緩的士兵。沉重的腳步聲、馬蹄聲、車輪碾過路面的吱呀聲、以及軍官的斥罵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沉悶而充滿壓迫感的聲浪,沿著通往元城的大道,滾滾向前壓去。他們的氣勢洶洶,目標明確,直指元城。
幾乎在同一時間,東線,慶陽城外廣闊的曠野上,三千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奔騰而出。冶成章一馬當先,馬培清緊隨其后,數千匹經過精心喂養、膘肥體壯的河曲戰馬揚開四蹄,奮力踐踏著尚未完全返青的土地,發出雷鳴般隆隆作響、震撼人心的蹄聲。騎兵們背著騎槍,馬刀刀鞘與鞍具金屬部件相互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一張張被風沙磨礪過的臉上,帶著慣有的驕橫以及對即將到來的“收割”戰斗的輕蔑與興奮。他們如同一股巨大的鋼鐵旋風,朝著預定的迂回路線狂飆突進,卷起的塵土遮天蔽日,聲勢極為駭人。在他們看來,以精銳騎兵對付缺乏重武器和機動能力的步兵,又是迂回包抄的絕佳態勢,勝利早已是囊中之物。
兩只巨大的、閃爍著寒光的鋼鐵鉗臂,已然徹底張開,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向著元城這個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餌料”,惡狠狠地鉗擊而去。馬鴻賓坐鎮固原,通過電臺遙控著這一切,他仿佛已經看到勝利的捷報和南京方面的嘉獎令。
然而,無論是固原師部里志在必得的馬鴻賓,還是東西兩路大軍中驕狂奮進的將領們,他們都絲毫沒有察覺,就在他們目光緊緊盯住的元城之外,在那一片片看似寂靜無聲、溝壑縱橫、梁峁交錯的黃土高原深處,另一張規模更大、編織得更為精密、隱藏得也更深的死亡之網,正悄無聲息地完全張開。獨立團的近八千虎賁之士,早已在王林的精準調度下,利用夜色和復雜地形的掩護,提前數日進入了預設的伏擊陣地。他們如同最老練的獵人,斂聲屏息,磨利了爪牙,壓滿了槍膛,校準了炮口,一雙雙銳利的眼睛冷冷地透過偽裝,注視著獵物正一步步渾然不覺地、準確地踏入這片為他們精心挑選的終極墳場。
風暴,已然凝聚,即將以最猛烈的方式,降臨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