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枚細針,精準地刺破了宴會廳表面和諧的薄紗。周圍細微的談笑聲似乎都低了下去,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蘇晚晴身上,等著看這個突然出現的“凌太太”如何接招。
蘇晚晴感覺自已的血液似乎都凝滯了一瞬。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凌墨寒周身散發出的冷意又加重了幾分。他握著她手的力道沒有絲毫變化,仿佛磐石,給了她一種奇異的、冰冷的支撐。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和屈辱感。禮儀老師的教導和那份厚厚的資料在腦中飛速閃過。她知道,此刻任何一絲怯懦或辯解,都會落入下乘,正中白薇薇下懷。
就在凌墨寒似乎要開口的瞬間,蘇晚晴卻微微向前邁了極小的一步,幾乎是倚靠著凌墨寒的手臂,抬起頭,迎上白薇薇帶著挑釁的目光。她的臉上依舊保持著那份溫婉得l的微笑,眼神清澈,甚至帶著一點恰到好處的驚訝和無辜。
“薇薇妹妹說笑了,”她的聲音輕柔,像羽毛拂過,卻清晰地傳入周圍人的耳中,“我家里只是普通人家,確實比不上在座的各位見多識廣。以前沒能認識大家,是我的遺憾。”
她先是坦然承認了“普通”,輕巧地化解了家世攻擊,姿態放得低,反而讓人不好再窮追猛打。然后,她話鋒微微一轉,目光帶著依賴和柔情看向身旁的凌墨寒,臉頰適當地泛起紅暈:
“至于和墨寒怎么認識的……可能就像書上說的,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吧。他平時不太愛說這些,總覺得是私事。”
她再次把問題柔柔地推給了凌墨寒,既回答了,又沒透露任何實質信息,還完美塑造了一個“被丈夫保護得很好、沉浸于幸福中、不諳世事”的小妻子形象。最后那句“私事”,更是輕輕打了白薇薇一記耳光,暗示她的問題過于冒昧。
這一番以柔克剛,表現得滴水不漏。
凌墨寒垂眸,看了一眼依偎在他身側的女人。她微微仰著臉,燈光下,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顫,努力維持的鎮定下,他能感覺到她指尖細微的冰涼和顫抖。但她撐住了,沒有露怯,甚至反擊得相當漂亮。
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連自已都未曾察覺的意外。
他原本已準備用更冷硬的方式打斷白薇薇,卻沒想到這只被他認為需要完全庇護的金絲雀,竟自已伸出了尚且稚嫩的喙,啄了回去。
這種感覺很陌生。他習慣了一切盡在掌控,習慣了自已是唯一的解決者。此刻,卻有一種微妙的、被分擔了的感覺,即使那分擔微不足道。
他順勢接過了她的話,手臂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肩膀,是一個充記占有欲和保護意味的姿態。他看向白薇薇,目光比剛才更加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薇薇,晚晴臉皮薄,這些私事就不必在外討論了。”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壓,瞬間將白薇薇所有后續的刁難都堵了回去。
白薇薇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她沒想到蘇晚晴會這樣回應,更沒想到凌墨寒會如此明顯地維護她。她看著凌墨寒攬在蘇晚晴肩上的手,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目光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從純粹的審視好奇,多了一絲掂量和審視。看來,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凌太太,并非完全如傳言中那般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花瓶,而凌墨寒的態度,更是耐人尋味。
“呵呵,年輕人感情好是好事。”白夫人見狀,趕緊上前打圓場,拉了一把女兒,“薇薇也是關心則亂,沒別的意思。墨寒,晚晴,別介意。”
一場小小的風波,暫時被按壓下去。
凌墨寒攬著蘇晚晴,繼續走向今晚最重要的人物——坐在主位沙發上的凌家老爺子,凌嘯天。
凌嘯天一直默默觀察著剛才發生的一切,那雙飽經世故的眼睛銳利如鷹,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爺爺。”凌墨寒微微頷首。“爺爺,您好。”蘇晚晴跟著輕聲問好,努力讓自已的笑容看起來更真誠自然些,手心卻因為緊張又沁出了汗。她知道,這位才是今晚最難應對的考官。
凌嘯天目光如炬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從她的頭發絲打量到腳尖,那目光并不兇狠,卻帶著一種能穿透人心的審視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