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娘盯著她看,同是琵琶手想聽她彈琵琶。
這是行業病。
宋彤心中了然,就像她畫沒骨畫看到別人畫畫也想觀察筆法。
粟娘喃喃自語:“除夕這天唱一兩個時辰賺多少錢?比平日多賺一貫半貫吧,還得分給朱家瓦子和東家,也賺不了多少錢。
”說著移開目光,喝碗里溫燙的醪糟。
宋彤低頭撈醪糟。
她賺不了多少錢,難道我們是賺錢的?我們全靠打賞錢。
若是沒賞錢,手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只是粟娘,你哪來的余錢請客?難不成你也有相好送?思及小小說的“人家那位”恐怕指的不是粟娘而是另有其人。
“糯米沉淀在底下,不好撈吧。
”粟娘見她半天撈不著幾粒醪糟,拿過來替她撈。
小勺子攪一攪,趁著糯米浮起來,如網兜捕魚般四面夾擊,等湯水退去,小勺子里全是撈上來的糯米。
宋彤看得嘖嘖稱奇。
粟娘說:“我以前是歧路人。
我,師傅夫妻倆,再加上師傅的兒子總共四個人湊出一個小班子在鄉野城郭賣藝,賺的錢飽一頓,餓一頓。
有時候沒錢就討要一些黑的黃的谷物一齊倒入甕里煮,一勺子舀下去只見米湯不見米。
米沉在底下,我把勺子往下伸去撈米,師傅馬上浪罵起來。
撈的次數多了,練就一身撈米的功夫。
”“后來怎么到的金樓?”“歧路人賣藝居無定所,哪容易賺錢?我們平日睡在草棚里,抬頭一瞧草棚頂上趴著蛇。
吃的米湯,米湯見底一看甕里掉進一只老鼠,惡心死了也稀里糊涂吃完米湯。
沒錢,日子過不下去,師傅倆一合計就把我賣了。
”她朝宋彤笑了一下,眼睛亮得像耳邊的寶石珠子。
“本來買我就是給他家兒子當童養媳,又是做徒弟又是當媳婦。
我師娘是我師傅的師妹也是童養媳。
日子過得苦極了。
還好把我賣了。
不然,我哪有這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