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滅了。
玉鉤子放下,散下一襲百蝶藍(lán)絹帳。
月光透過窗欞,灑下銀輝于牙床,照得絹帳透亮,帳子上的蝴蝶振翅欲飛。
宋彤睡不著,望著帳子頂發(fā)呆。
李媽媽這人面上客套和氣,實(shí)際利欲熏心,收小龍團(tuán),和小小要蘇繡綢緞。
她眼界高,一般東西瞧不上。
自己有什么好東西送給她的?之前送過一幅自己畫的畫,畫收了也說了幾句好話。
今年過年沒送東西,就給甩臉子給她瞧。
這才第一年,以后還不知道怎么著。
王媽媽倒是沒心眼子。
原本她是恨透了王媽媽。
但是有一次李媽媽抱怨顏料費(fèi)錢,宋彤聽了,去花園摘花,自己提煉顏料。
王媽媽看到,特地問她自己院子里的鳳仙花能不能用,能用一齊摘去吧。
自此,宋彤倒覺得王媽媽或許沒有那么不堪入目,因此暗中留意。
有時(shí)候,她看到王媽媽訓(xùn)小丫頭還是老樣子,上藤條抽打,開口仍是:“想當(dāng)年我們在師傅手底下吃了多少苦?拼死命地學(xué),師傅也不搭理,不肯教真本事。
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我辛辛苦苦教,你們還學(xué)不會!要死。
”說完又抽一鞭。
抽得小丫頭兩眼泛淚花。
王媽媽見了,戳著小丫頭臉罵道:“還哭呢!會哭不會學(xué)有什么用?”宋彤看見,開玩笑似的說:“媽媽別動氣,和小丫頭們好好說。
”王媽媽道:“不行啊!不打不成才。
想當(dāng)年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自古以來,梨園伶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徒弟學(xué)藝受師傅的苦,到了自己做師傅也是照搬,讓徒弟受苦。
宋彤不由想:如果她有孩子,絕不希望孩子步她后塵。
思來想去,每日直到半夜沉沉睡去。
就這樣整個(gè)人萎靡了幾日,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宋彤重新算計(jì)以后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