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阮府大少爺阮文瑾下朝回府,官袍還未換下,便習(xí)慣性地先往妹妹清禾住的漪瀾苑方向走去,想看看她今日如何。
剛穿過月亮門,就聽到院子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和……略顯豪邁的指揮聲?
“對對對!就這么扔!手腕帶點勁兒!哎呀偏了偏了!沒事沒事!下一把肯定行!”
“嘉姐姐,你莫要笑我……”
“誰笑你了!我這是鼓勵!鼓勵懂不懂!再來!”
阮文瑾疑惑地加快腳步,只見庭院中,夕陽的金輝灑落,他那素來柔弱文靜的妹妹阮清禾,正挽著袖子(雖然只挽了一點點),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手里拿著一支矢,瞄準(zhǔn)不遠(yuǎn)處的銅壺。而旁邊那個穿著海棠紅騎射裙裝、叉著腰、笑得一臉燦爛、正在指手畫腳的,不是南家那個“混世魔王”南嘉又是誰?
更讓阮文瑾驚訝的是,清禾雖然動作依舊帶著些生疏和文氣,但眼神亮晶晶的,眉宇間那股常年縈繞的輕愁弱態(tài)似乎被沖淡了不少,整個人顯得鮮活又生動。她聽了南嘉的話,抿唇一笑,再次投出矢——
“哐啷!”竟然又中了!
“哇!!漂亮!清禾你太厲害了!我就說你是天才!”南嘉歡呼一聲,興奮地直接撲過去抱住了阮清禾,還抱著她轉(zhuǎn)了小半圈。
阮清禾被她帶得咯咯直笑,裙擺蕩開一圈漣漪。
阮文瑾站在月亮門下,一時竟看愣了。他從未見過妹妹這般模樣。在他的記憶里,妹妹總是安靜的,蒼白的,像一尊精心呵護(hù)卻易碎的瓷娃娃,需要被小心翼翼對待。而此刻的她,卻像一株終于沐浴到陽光雨露的花苞,舒展又明媚。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那個抱著他妹妹轉(zhuǎn)圈、笑得毫無顧忌的南嘉。這位南小姐,他是知道的,名聲在外,驕縱跋扈,是父親口中“需遠(yuǎn)著些”的麻煩人物。可眼前這個女孩,一身紅衣似火,笑容明亮得晃眼,活力四射,像一團(tuán)燃燒的小太陽,硬是將他們?nèi)罴疫@方沉靜雅致的庭院照亮了幾分。
她似乎……和傳聞中不太一樣?至少,她讓清禾笑了,是那種真正開懷的笑。
南嘉放下阮清禾,一抬眼,正好看到了月亮門下的阮文瑾。她愣了一下,隨即大大方方地?fù)]手打招呼:“咦?阮大哥?下朝啦?”
阮清禾也看到了兄長,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變回了幾分乖巧,但眼底的笑意還沒散去,臉頰也還紅撲撲的:“大哥。”
阮文瑾這才回過神來,斂去眼中的訝異,緩步走進(jìn)院子,溫潤一笑:“嗯。看來我回來的不是時侯,打擾兩位妹妹的雅興了?”他的目光落在南嘉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和不易察覺的興趣,“南小姐今日怎么有空過來陪清禾玩這投壺之戲?”
南嘉拍了拍手,笑嘻嘻道:“閑著也是閑著嘛!而且清禾妹妹可聰明了,一學(xué)就會!阮大哥你看,她剛才連中了好幾支呢!是不是很厲害?”她那語氣,活像炫耀自家孩子考了記分。
阮文瑾看向銅壺,果然里面已經(jīng)插了好幾支矢,他有些驚訝地看向妹妹:“清禾何時學(xué)的投壺?竟有如此準(zhǔn)頭?”
阮清禾微微低頭,輕聲道:“都是嘉姐姐教得好,我…我只是胡亂投的。”
“什么胡亂投的!就是天賦!”南嘉立刻攬功似的拍拍阮清禾的肩膀,然后對阮文瑾說,“阮大哥,不是我說,你們就是把清禾保護(hù)得太好了,就該多動動,身子骨自然就好了!你看現(xiàn)在氣色多好!”
阮文瑾看著妹妹確實比往日紅潤的臉龐,又看看眼前這個說話直來直去、眼神清澈明亮的南嘉,心中微動。他素來疼愛妹妹,自然希望她康健快樂,若這南嘉的法子真有用……
他笑了笑,語氣更加溫和:“南小姐說得是。看來日后還要多勞煩南小姐多來陪陪清禾,走動玩耍一番了。”
“好說好說!”南嘉一口應(yīng)下,豪爽地一揮手,“包在我身上!保證把清禾妹妹養(yǎng)得白白胖胖……啊不是,是健健康康!”她一不小心把心里話咕嚕出來了,趕緊改口。
阮清禾忍俊不禁,悄悄掐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