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陽精祛邪，大道至簡（第1頁）

面對馬元義那雙燃燒著求知欲的眼瞳，張凡感覺喉嚨發緊。他覺得自已處境尷尬，每個細胞都在發出警報。給這本小冊子命名？這個問題比之前那個“祝由科”的誤會還要棘手。他總不能說，這本書叫《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赤腳醫生手冊》。這種話一出口，自已恐怕立刻就會被當成海外來的探子，下場不堪設想。

他的思緒飛速轉動，試圖從自已有限的古文儲備里找出幾個聽起來有分量的詞來應付場面。《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不行，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典籍，萬一馬元義讀過，自已就當場暴露了。叫《濟世要術》？似乎與太平道的《太平經》有所關聯，聽起來不怎么吉利。

“呃……所謂道，本無定名，強行命名，反而落了下乘。這本書……也是如此。名字只是個符號，領會其中的精髓才是關鍵。”

他一邊說，一邊暗自佩服自已。這番話講得頗有幾分哲理，充記了高人風范，連他自已都差點信以為真。

馬元義聽完，身形一震，雙眼中迸發出奪目的光彩，臉上顯露出癡迷的神態。他不停地點頭，嘴里小聲念叨著。

“大道無名……大道無名！原來如此！是學生膚淺了！真正的神物，怎么能用世俗的文字去定義！先生一句話，真是讓我茅塞頓開，如聞晨鐘暮鼓！”

看到對方又一次陷入自我說服的邏輯閉環，張凡暗中松了口氣。總算把這個棘手的話題應付過去了。然而，他這口氣還沒完全吐出，院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痛苦的哀嚎，打斷了屋內的“學術交流”。

“凡先生！您在家嗎？求您救命啊！快救救我們家二狗吧！”

張凡和馬元義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幾分不解。張凡感到無奈，心想這業務怎么如此繁忙，剛治好一個孩子，又來一個二狗，村里是流行這種名字嗎？馬元義則顯得興奮，在他看來，這正是先生施展神通，驗證“天書”妙法的絕好機會。

張凡打開門，看到兩個壯漢攙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表情痛苦，咧著嘴，一條腿懸空，嘴里不住地哼哼。

“先生……救救我……我的腳……又癢又疼，感覺快爛了！”

張凡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股濃烈到近乎化學攻擊的氣味就撲面而來。他學醫多年，連解剖室的福爾馬林氣味都能忍受，但這股混合了汗水、腐爛和特殊酸味的氣息，還是讓他眉頭緊鎖，幾乎要向后退去。

馬元義的反應更為劇烈。他身為讀書人，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也未聞過這種氣味。他臉色發白，用袖子緊緊捂住口鼻，差點嘔吐。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已是在先生面前，不能失態。于是他強忍著胃部的不適，站得筆直，只有微微顫抖的手指顯示出他內心的波動。

張凡忍著不適，對那兩個壯漢說：“把他扶到院子里坐下，我檢查一下。”

壯漢們聽從吩咐，把那個叫張二狗的年輕人扶到院子里的石墩上。張二狗小心地脫下腳上的破舊草鞋，當他的腳完全暴露出來時，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那只腳的樣子實在可怕。五個腳趾腫脹得像是紅蘿卜，趾縫間布記了白色的潰爛和水泡，有些地方已經破裂，流出黃色的膿液，與泥土和草屑混雜在一起，景象駭人。那股惡臭正是源于此。

即使馬元義已經有所準備，看到這番景象，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胃里又是一陣不適。

張凡的神情卻變得嚴肅。他蹲下身，不顧那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仔細檢查張二狗的腳。

典型的浸漬糜爛型足癬，俗稱“香港腳”。真菌感染加上衛生條件惡劣，引發了嚴重的并發癥。

“有多久了？是不是特別癢，尤其是晚上？”

“回……回先生的話，有一個多月了。起初只是癢，抓破了皮，后來就……變成這樣了。晚上癢得睡不著，真想把這只腳砍掉！”

張凡點了點頭，診斷已經很清楚了。他站起來，四下看了看，發現墻角有一籃剛挖出的大蒜。他心中有了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