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辰看著于玲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心口像是被豁開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里灌。
他嘴唇動了動,干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最終只是頹然地低下頭,看著地上那灘濺開的、深褐色的昂貴陳醋,像一個等待最終判決的囚徒。
于玲的目光掃過他瞬間垮塌的肩膀,掃過地上那個滾落的名貴噴壺,最后落回鍋里那顆被黑松露加冕、在燈光下泛著誘人油光的煎蛋。
胃部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伴隨著更響亮的“咕嚕”聲。那極致奢華的香氣,此刻成了最殘忍的諷刺。
“呵,”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尖銳得像冰棱,“裝不下去了?趙先生這破產生活,過得可真是‘樸實無華’啊。”
她往前一步,腳尖幾乎碰到地上那個銀噴壺,俯視著趙辰低垂的腦袋:
“怎么?說不出話了?是想著怎么繼續編,還是想著怎么用你鍋里這顆‘破產煎蛋’再糊弄我一次?”
趙辰猛地抬起頭,眼鏡片后的眼睛通紅,里面翻涌著痛苦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急切:
“玲玲!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他想解釋,想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局,是為了揪出顧芊芊!可話到嘴邊,又被理智死死堵住。不能!現在說出來,前功盡棄!
“不是什么?”于玲厲聲截斷,聲音拔高,“不是破產?那你告訴我,早上那份文件是什么?廢紙嗎?不是裝窮?那你告訴我,過去半年你每天擠地鐵、算著超市打折的日子算什么?行為藝術體驗生活?!”
她越說越氣,胸口劇烈起伏,指著臺面上那堆焦炭:“還有這些!這些被你糟蹋掉的錢!你告訴我,一個真正破產、負債累累的人,哪來的底氣這么揮霍?!哪來的閑心深更半夜在這兒搞你的米其林?!”
趙辰被她的質問釘在原地,百口莫辯。他張著嘴,像離水的魚,徒勞地開合,卻發不出任何有效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想靠近她,腳步剛一動。
“別碰我!”于玲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滿了厭惡和防備,“趙辰,我受夠了!受夠了你的謊言!受夠了你的裝模作樣!”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清晰地砸在寂靜的廚房里:
“我們離婚吧。”
“離婚”兩個字,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在趙辰頭頂!
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徹底破碎,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死死地盯著于玲,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但只看到一片冰冷的決絕。
“不……”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哽咽,“玲玲……不能……不能離……”
他踉蹌著上前一步,伸出手,帶著卑微的乞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只要一點點……我……”
“時間?”于玲看著他伸過來的、微微顫抖的手,只覺得諷刺無比。
她再次后退,拉開距離,眼神冰冷地掃過他狼狽痛苦的臉,掃過鍋里那顆昂貴的煎蛋,最后落在地上那個孤零零的黑醋噴壺上。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趙辰,你的時間,還有你那些所謂的‘利息’、‘煎蛋’,都留給你自己吧。”
“玲玲,再等等,這一切都會解決的,”趙辰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