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宮墻內的紫藤蘿開得潑潑灑灑,一串串紫穗垂落,氤氳出沁人的甜香。
安陵容坐在窗前,指尖捻著一枚曬干的紫藤花,正將其與龍腦香一通碾磨。
石缽中,兩種香料漸漸融合,散發出清冽中帶著甜潤的氣息——這是她新制的“紫藤香”,打算日后用作日常熏香,既清雅,又不易引人注意。
“小主,劉公公派人捎信來了。”寶鵑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遞上一個小小的紙包。安陵容停下手中的活計,打開紙包,里面是一疊銀票和一張字條。字條上字跡潦草,寫著“聞香閣已售,銀兩分存,另購香料三日后到”。她拿起銀票,指尖拂過票面,心中微定——這是她出宮售賣香品所得的第一筆銀子,雖不算多,卻是她為母親和自已鋪就生路的第一步。
“母親那邊,可有人傳話?”安陵容問道。寶鵑點頭:“劉公公說,銀子已悄悄送到夫人手中,夫人還托人帶了話,讓小主在宮里務必保重身子,不必掛心家里。”聽到母親安好,安陵容緊繃的嘴角終于有了一絲松動,可轉念想起父親安比槐的貪婪,又不由得蹙眉:“往后送銀子,定要避開父親,若是被他知曉,定會想方設法榨取,母親反倒難安。”
寶鵑應下,又道:“小主,劉公公還說,聞香閣的掌柜很是喜歡您制的香,尤其是那‘瑞龍香’,說香氣醇厚,用料考究,問日后是否還有貨,愿意出高價收購。”安陵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聞香閣是皇商開設,往來皆是達官貴人,若能長期供貨,不僅能攢下更多銀子,或許還能借此搭上宮外的人脈,為日后鋪路。
“你回復劉公公,就說日后會定期制香,只是每次數量不多,讓掌柜的不必對外聲張,按尋常香品收購即可。”安陵容叮囑道,“切記不可暴露我的身份,宮里耳目眾多,若是被人知曉我私自賣香,難免會引來是非。”
寶鵑剛要退下,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安答應何在?皇后娘娘有請!”安陵容心頭一凜——她重生后刻意低調,從未主動去給皇后請安,皇后此刻突然傳召,絕非偶然。她迅速收起銀票和字條,對寶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藏好香料,隨即整理了一下衣飾,快步走出殿外。
來人是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剪秋,她上下打量了安陵容一番,眼神中帶著幾分輕蔑:“安答應,皇后娘娘在景仁宮等你,快隨我走吧。”安陵容斂眸行禮,跟在剪秋身后,一步步向景仁宮走去。路上,她暗自思忖——皇后此刻傳召,究竟是為了何事?是察覺到她的異樣,還是想像前世那般,將她當作棋子?
景仁宮內,檀香裊裊,皇后宜修正端坐在主位上,一身明黃色宮裝,頭戴鳳釵,神色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安陵容走進殿內,屈膝行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圣安。”皇后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起來吧。聽聞你前幾日受了風寒,身子可大好了?”
“謝娘娘關心,臣妾已無大礙。”安陵容垂首答道,不敢與皇后對視。皇后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似真似假的溫和:“那就好。你入宮也有些時日了,性子沉穩,倒是個懂事的。前日我聽聞,你與沈婕妤、莞貴人走得頗近?”
安陵容心中一緊,知道皇后是在試探她。前世,皇后便是借著挑撥她與甄嬛、沈眉莊的關系,將她拉攏到身邊。這一世,她早已打定主意遠離皇后,自然不會落入圈套。“回娘娘,沈婕妤與莞貴人待臣妾素來和善,臣妾只是偶爾與她們閑話幾句,不敢說‘走得頗近’。”她語氣恭敬,卻帶著一絲疏離。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她沉吟片刻,又道:“你倒是懂規矩。只是這宮里,單打獨斗可不行,總得有個依靠。你若有什么難處,盡管跟我說,本宮定會幫你。”安陵容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恭順:“謝娘娘厚愛,臣妾資質愚鈍,只求在宮里安穩度日,不敢勞煩娘娘。”
皇后見她油鹽不進,臉色微微沉了沉,卻也不再多言,只是揮了揮手:“既然如此,那你便退下吧。往后要多來景仁宮走動,本宮也能多照應你些。”安陵容行禮告退,走出景仁宮時,后背已被冷汗浸濕。她知道,皇后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今日的試探,只是一個開始。
回到自已的宮殿,安陵容立刻屏退左右,獨自一人坐在窗前。
皇后的傳召,讓她意識到自已的處境依舊危險——即使她刻意低調,也終究躲不過深宮的紛爭。
想要護住自已和母親,僅僅靠賣香攢錢遠遠不夠,她還需要更多的籌碼。
“小主,您沒事吧?”寶鵑端著熱茶走進來,見她臉色蒼白,不由得擔憂。
安陵容接過熱茶,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卻驅不散心頭的寒意:“皇后是想拉攏我,像前世那般利用我。往后,景仁宮要少去,皇后身邊的人,也要多加提防。”
寶鵑點頭,又道:“劉公公那邊捎來消息,說三日后送來的香料里,有幾味是西域進貢的奇香,很是稀有,只是價格不菲。”
安陵容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盡數買下。越是稀有的香料,越能制出獨特的香品,也越能成為我們的助力。”她知道,想要在這深宮里立足,只能不斷變強,用手中的籌碼,為自已爭取一線生機。
夜色漸深,宮墻內外一片寂靜,唯有風吹過紫藤蘿的簌簌聲。
安陵容點燃自已新制的“紫藤香”,清冽的香氣彌漫開來,讓她紛亂的心緒漸漸平靜。
她看著跳動的燭火,心中暗下決心——這一世,她絕不會再任人擺布,皇后的算計,華妃的跋扈,乃至深宮里所有的明槍暗箭,她都會一一應對。
為了母親,為了自已,她必須步步為營,殺出一條屬于自已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