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元年,冬。
太子府蘭軒院。
床榻上,跳躍的燭光映著姜晚詞慘白的臉,曾經的美人如今卻緊閉雙眼,幾縷頭發散落在臉頰,襯得巴掌大的小臉更顯可憐。
窗外,凌冽寒風猛然吹開雕花木窗,夏荷急忙擱下針線,匆匆合上窗扉。
“姑娘醒了?”聽到動靜,春桃端著湯藥從門外進來,一年前,永昌伯府二小姐姜晚詞被冊封為太子側妃,二人陪嫁至太子府。
“沒有,還睡著呢,今天可有接姑娘入宮的消息?”夏荷拉著春桃走到一旁,小聲問道。
慶平帝于一月前病逝,太子蕭承宇繼位,太子府各侍妾都已安排入宮,卻唯獨留下臥病在床的側妃姜晚詞,姜晚詞派人傳話進宮,想見蕭承宇一面。然而始終沒有回信。
“沒有。”春桃嘟囔:“陛下登基月余都沒接姑娘進宮,眼見蘭軒院不受待見,府里的人都來踩我們一腳。姑娘小產后身子又一直不見好,今天我找管事婆子,想換個太醫瞧瞧,竟被她罵了出去,說是宮里已經著手準備選秀,那才是以后的正經主子,我們姑娘只是側妃,如今身子又不好,也不知能熬到幾時。”
“春桃,你在說什么?”姜晚詞被外面的風聲吵醒,隱約聽到春桃的話,“什么選秀?”
春桃欲言又止。
“不許瞞我!”夏荷將姜晚詞扶起半躺著。
“我也只是聽說,陛下登基后,朝中大臣以后位空懸為由,奏請陛下選秀,充實后宮,陛下通意了。”
“竟是要選秀了,所以這就是將我留在太子府的原因,是怕我阻止他嗎?”姜晚詞喃喃道。
望著窗外,姜晚詞思緒飄回從前。當初蕭承宇救下遭遇劫匪的她,從此對她念念不忘,之后她以永昌伯府庶女的身份嫁入太子府,所有人都說她是高攀,她也是這樣認為。
但婚后蕭承宇待她極好,上元帶她賞燈,中秋帶她秋游,三月前她小產,蕭承宇守在床邊安慰,這些點點滴滴,讓姜晚詞生出奢望——或許她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
“姑娘,”夏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身子要緊,陛下不會這樣對您的。”
姜晚詞苦澀地笑了笑,輕輕搖頭:“我有什么資格傷心?世人都說,永昌伯府的庶女能當上側妃已是天大的福分。”她低頭看著被子,剛滑落的淚滴在上面暈出濕潤的痕跡,“后位,不是我能妄想的。”
夏荷剛要開口勸慰,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姜晚詞抬頭望向殿門,只見幾個太監跑進來,為首的太監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陛下駕到!”
殿門處,蕭承宇已經大步走來。他身著玄黑繡金的龍袍,腰間玉帶泛著溫潤的光澤,只是臉上帶著幾分疲倦。他視線在殿內環視一圈,最后看向床榻上的姜晚詞。
“陛下……”姜晚詞想起身行禮,卻一陣眩暈,不由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蕭承宇已經走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