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州哈哈大笑,指向賀瘦:“趙掌柜氣得臉通紅,胡子都要飛起來了。他在我面前捶胸頓足啊,說自己怎么就被小子騙了。他要是早知道這小子是個連爹也不認的,他是絕對不可能用他的!這種沒爹的東西,就活該餓死。”
賀瘦氣得發(fā)抖:“你胡說!”
賀州理都不理他,只是慢悠悠拍著腹部,表情很是得意:“爹老子就是家里的天,王大姑娘,你爹讀書人,讀書人知道見了皇帝要跪。我們老百姓一輩子瞧不見一次皇帝,在咱們這普通人家,要緊的就是爹。”
“咱們老爺們在家就是天,沒了咱就是家沒了天……這小子呢,就是非要把天捅個窟窿,是一等一的混賬東西啊!”
王婉未置可否地微微笑了笑:“所以,那個趙老板是知道賀瘦不孝,才會把他趕走的。”
“不錯。”
“您在里面可沒出力氣,不過說了些實話?”
“我就說了幾句實話。”說完,賀州十分得意地摸了摸肚子,斜睨王婉,神態(tài)甚至帶了幾分挑釁。
“哎呀,只是要分家,居然就這么難,如此看來,名聲真的好重要啊。”王婉笑起來,“要是做了什么更加糟糕的事情,叫別人知道了,那就更難辦了。”
“天底下還有比兒子反老子更糟糕的事情嗎?”
王婉將身體朝賀州方向側(cè)了側(cè),微微壓低聲音:“阿瘦的娘,叫羅織娘對吧?”
“你想說什么!”賀州忽然警覺起來。
賀瘦有些想要暴起,被王婉一個眼神止住:“您第一位兒媳婦,姓柳,叫柳榮對吧?”
賀州卻忽然站起來,指著王婉:“我告訴你,王大姑娘,我之前尊敬你爹是個讀書人,才沒有對你動手!你別以為我弄不死你!”
“織娘當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我的,你翻不起風浪的。還有阿榮!阿榮自己身子弱,連個根也沒給我賀家留下就走了,我還心疼我給她爹娘那些彩禮呢!”
“那三十年前,朝廷征兵,羅家二嬸,四嬸,分別叫什么,賀老爺還記得嗎?”
王婉眼睛就這么盯著他,半點不移開:“賀老爺,凡事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過什么,沒做過什么,你比我清楚。”
“許多事情,你糊弄幾句沒人知道。但是很多事情,舊事雖然難翻賬簿,但是想要找,總有記錄下來的東西的。”
“什么記錄!我做什么了!”
“您問哪一件?您對織娘做的腌臜事,您家那好公子對柳姑娘做的腌臜事,還是您當年在村里請男人喝酒壓下去的惡行,還是您收買軍需官逃避兵役的事情?”
王婉撓撓頭發(fā),故作為難:“太多了,也不知道你哪一件呢?”
賀州氣得發(fā)抖:“……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婉這時候才把視線轉(zhuǎn)向賀瘦:“阿瘦,這曾經(jīng)也算是你的父親,如今你和他說吧,將你母親送你的最后一份禮物給他,將你準備好的話和他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