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能放棄嗎？（第2頁）

歐嘉斯特繼續問道：“帶著一群……嗯，‘麻煩’，還要應付評議院那灘渾水，更要在亂局中護住自己在意的東西……辛苦嗎？”

這次索倫睜開了眼，瞳孔在夜色里顯得清透而疲憊。

他側過頭，沉默了幾秒，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淡、幾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挺辛苦的。”

“想放棄嗎？”

歐嘉斯特的聲音低沉而和緩，像一個真正的長輩在詢問。

“放棄？”索倫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想啊。每天都很想。”

他毫不掩飾這份沖動，那點玩世不恭又冒出頭來，“嘖，有時候真想一腳一個把那幾個最能鬧的直接踹進海里，讓他們抱著浮冰清醒一下。“

”然后找個安靜點、人少點、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小島……”

他說著美好愿景，語氣里的厭倦卻不似作偽。

“……躺平。”

最后兩個字，他幾乎是嘆息著說出來的，帶著一股由衷的向往。

“能放棄嗎？”

索倫停頓了更長的時間，夜風吹動他額前的黑色碎發，露出額頭，他再次開口，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可不行啊。”

“一旦放棄……那些還沒長大的小鬼頭，還有那個明明一把年紀還天天上躥下跳的老爺子……”

他眼前似乎又閃過公會那混亂而溫暖的場景，馬卡洛夫跳腳的怒罵，米拉溫柔卻不容拒絕的續杯，納茲和格雷爭吵過后的擁抱。

他微微揚起下巴，看向遠處深邃的天空，眼神里最后那點散漫徹底消失，“放棄了，所有努力可都白費了。”

索倫說完重新懶洋洋地靠回椅背，眼睛又習慣性地瞇了起來。

然后，他忽然側過頭，將同樣的問題原封不動地扔給了對面的老者，眼縫里帶著點看好戲的促狹。

“老爺子，你呢？搞那么大一個帝國，管著那么多人……累不累？辛不辛苦？想不想放棄？”

歐嘉斯特迎向索倫的目光，當索倫把問題原封不動地拋回給他時，老者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目光投向城市邊緣即將褪盡墨色的天際線，晨星寥落。

“累？”歐嘉斯特的聲音平和得像拂過草尖的風，帶著一種歷盡千帆后的寧靜，“比這帝國更累的時候都經過了。”

“孤身一人，在冬天餓得眼睛發綠，為了塊黑面包被追著打穿三條巷子……那時候可比現在累多了。”

索倫瞇著眼，沒吭聲。

“辛苦嗎？”

歐嘉斯特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回應索倫，“自然辛苦。帝國的運轉，魔法的鉆研，人心的揣度……哪一樣不是勞心費力？何況……”

他那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森林里那個孤獨絕望的小男孩，也看到了將他帶離深淵的那個身影。

“要去實踐一個宏大的理想，平衡無數野心和力量，每一步踏下去，都得思量萬千，豈能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