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回娘家?
姜姝眼前一黑,身子不由顫抖起來,若不是珠兒適時扶住了她,怕是已然摔倒在地上。
陸凜重信,極力要娶姜姝進門,趙氏一心想給陸長易娶一位高門貴女,二人爭執了很長時間,趙氏敗北,但她提了一個要求,不許陸長易和姜姝到戶部領取婚書。
趙氏有自己的打算,萬一將來陸長易有了心怡的貴女,她便可以安排陸長易和貴女領取婚書,到時候給姜姝一個貴妾的身份也算抬舉了姜姝。
姜姝不是不知道趙氏的打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況且信陽侯府也給了她少夫人的尊榮,她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少夫人的頭銜在,姜姝才能衣食無憂,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被休棄回家,會有什么下場……
當朝雖比前朝開放,卻也容不得下堂婦,下堂婦不僅會連累家里小娘子的親事,便連父兄的官職都會波及,哪家若是出一個下堂婦,父兄的官職都要連降兩級。
大英建國三百余年,統共也只出過三個下堂婦,那三個婦人,一個自縊了,一個被娘家嫂子灌了鶴頂紅,另一個休棄回家后積郁難消,不消五日就病死在床榻上。
想到這些姜姝覺得遍體生寒,她的父親姜文煥最是自私涼薄,她若是被休回家,除卻一死,再無旁的路可走。
姜姝抿緊嘴唇,往日紅潤的臉頰此刻白的像一張紙,她才過了六個月的好日子,斷不能就此葬送了去,哪怕做出背德之事,她也要保全自己。
姜姝失魂落魄地折回欣春苑,陸長易心思敏感,她唯恐被瞧出端倪,便以煲湯為由進了小廚房。
小廚房分內外兩間,里間烹飪、外間煲湯,婆子們正在里間準備中午的吃食,一邊摘菜一邊閑聊,并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了外間。
姜姝剛把湯鍋吊到火爐子上,便聽里間的劉婆子問老王家的:“你聽說雙魚巷張家那檔子事了沒?”
老王家的只道沒有,她們這個年紀的人最喜歡談論家長里短,忙追劉婆子張家發生了何事。
劉婆子抿唇一笑,將垂到鬢邊的那縷頭發掖到耳后,諱莫如深道:“兩年前張二郎娶了美嬌娘江氏,也不知怎么回事,二人成親兩年有余,愣是沒生出孩子來?!?/p>
“張家婆子脾性不好,隔三差五拿江氏做筏子,什么話難聽說什么,整整作踐了江氏兩年,開春的時候,張二郎突發疾病去了,張家婆子更不把江氏當人看,莫說憐惜江氏寡居,便連飯食都不讓張氏用夠。”
“按說人要是忍饑挨餓,合該清瘦一些,偏偏江氏越來越豐腴,張家婆子覺得蹊蹺,找來大夫給江氏看診,這一瞧可了不得,江氏竟有孕三月有余。”
“張二郎已去了半年,江氏的胎兒堪堪三個月,無需言說,自是江氏在外面偷了漢子?!?/p>
“張婆子怒極,當即就要拉了江氏去沉塘?結果你猜怎么著了?”
說到這兒,劉婆子微微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老王家的。
若是事情合乎情理就不用單拎出來說叨了,老王家的沉思了片刻,接腔道:“是不是大夫診錯了月份,那孩子真真是張老婆子的孫子?”
劉婆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掩著唇道:“那孩子是張老婆子的孫子沒錯,卻不是張二郎的,而是張家大郎的種?!?/p>
劉婆子這等年紀的婦人,說起話來最是沒遮沒攔,她接著道:“江氏也是糊涂,張二郎不成,找張家大郎借個種不就成了,左右都是張家的血脈,也不算對不起張家的列祖列宗。
這個糊涂的,偏偏要在張二郎去世以后跟張大郎勾扯,現下可好,雖說張家婆子因著她腹中的胎兒不能下手發落她,但到底壞了名聲,那孩子便是能平安出生,以后也得被人指指點點?!?/p>
婆子們只是閑談,姜姝卻不由自主就把自己代入其中,她的處境簡直跟江氏一模一樣。
江氏可以找大伯借種,那她是不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