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平時溫婉慣了,卻因著陪嫁大鬧了一場,姜文煥好歹得在官場上行走,怕傳出苛待長女的名聲,這才給姜姝添了一千兩的銀子當陪嫁。
只這銀子,也是從信陽侯府的聘禮里撥出來的。姜家可謂一毛不拔。
約是姜姝的白眼翻的太過于扎眼,楊氏不由剎住了話頭,既然溫情牌站不住腳,她就換一個說頭。
楊氏道:“信陽侯府隔三差五舉行宴會,卻從來沒有給姜家發過帖子,街坊鄰居瞧在眼里,都說侯府瞧不上姜家,咱們便是攀了高枝也飛不上枝頭,我簡直要被他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我皮糟肉厚,被人說叨幾句倒也沒什么大礙,林姨娘卻不然,她的臉皮比紙還薄,這幾日連門子都不敢出了。日日縮在屋子里,沒得悶出病來。”
林姨娘一個妾室,哪里有機會出門,又如何聽得到旁人對姜家的非議?楊氏提起林姨娘,無非是為了提醒姜姝,她的生母還在姜家,姜姝只有乖乖聽話,林姨娘才能安然無虞。
想到林姨娘,姜姝默默嘆了一口氣,林姨娘性子軟,似是泥捏的一般,姜姝若不為姨娘籌謀,姨娘真真能被楊氏磋磨死。
姜姝勾起嘴唇,頗為勉強的笑了笑,開口說道:“姜家和陸家既結了親,就是正經的親戚,多多走動才是正理。
我明日便給母親和二妹妹下請帖,到了十五,你們便來侯府吃席,到時候咱們好生熱鬧一番。”
但凡吃席,楊氏總要把二娘子姜然帶在身邊。
姜家原有二子三女,長子姜連、幼子姜彬、二娘子姜然由楊氏所出,長女姜姝、三娘子姜容由林姨娘所出。
姜連出生的時候,姜文煥剛剛中舉,幼子體弱,在隨姜文煥赴任的途中不幸夭折。
楊氏本就強勢,因著姜文煥的官秩折了自己的長子,在家里愈發說一不二。便是姜姝已攀上了信陽侯府這棵大樹,姜文煥現下等閑也不敢開罪楊氏。
見姜姝軟了聲氣兒,楊氏得意地勾勾唇角,孫猴子蹦得再高也逃不出五指山,姜姝嫁到侯府又如何,還不是得任她拿捏。
達到了目的,她也懶得再和姜姝兜搭,楊氏用銀簽叉起一塊兒胡瓜放到口中,慢慢咀嚼著,開口說道:“天氣也不早了,我得早些家去,家里一攤子事兒,那件也離不得我。”
不管暗地里如何,面子功夫總得做足。姜姝站起身,溫聲對楊氏道:“家里庶務多,女兒就不虛留母親了,我送您出門。”
姜姝一直把楊氏送到大門口,往回折返的時候,忽瞥見一道頎長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襲大紅色仙鶴補服,面容清俊儒雅,嘴角帶著一抹淺淡的笑容。
陸長稽的長相是十分溫和的,可即便姜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聽說過他的威名。
陸長稽十八歲奪得桂冠,入仕不到十年,就用鐵血手段肅清政敵,那雙握筆的手,不知沾染過多少鮮血。
姜姝暗暗膽寒,陸長稽這樣的人,啟是她可以肖想的,什么借種生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自己對陸長稽的齷齪心思,姜姝無地自容,下意識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弟妹留步!”姜姝堪堪邁出腳步,陸長稽的聲音就在背后響起。
那聲音低沉又不失柔和,像一把歸鞘的劍,表面溫潤,內里卻飽含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