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姜姝一凜,寒意從腳底直升到天靈蓋,身體像是被寒冰封住了,連動一下都十分艱難。
她張張嘴,掙扎了半晌,總算發出了聲音:“大伯,我不是平白無故算計自己的手足,實在是事出有因。”
雖說信陽侯是信陽侯府的主君,但他早已致仕,現下整個信陽侯府都仰仗陸長稽過活。
她想要害人也就罷了,竟還是以陸長稽為誘餌,易地而處,她若是陸長稽,定不會原諒利用他害人的元兇。
若是陸長稽認為她是心思歹毒之人,對她生出成見,她以后還如何在這府中立足?
姜姝緊張地盯著陸長稽,仔仔細細觀察陸長稽的神情,想要探一探陸長稽的心意。
可惜,陸長稽只說了那一句話,而后就不再言語,他垂下眸子,修長的手指執著杯盞,慢條斯理品茶。
他越不說話姜姝心里越緊張,姜姝搓了搓衣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復述了一遍。
說完以后,陸長稽尤不出聲,姜姝窺不透他的想法,百爪撓心,急得險些哭出來,眼角紅紅的,仿佛傍晚西天上那一抹艷麗的霞。
姜姝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是殺是刮,總要探出陸長稽的態度才能安心。
她握緊衣袖,直直看著陸長稽的漆眸,低聲道:“或許大伯認為女子當賢淑和順、溫婉善良,但我的生長環境由不得我做一個溫順的人。”
“我嫡母比不得侯夫人豁達,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連飯食都吃不飽,十三歲之前,我沒有穿過新衣,二妹妹不喜歡哪件衣衫,嫡母就會把哪件衣衫賞給我。”
“我比二妹妹年長兩歲,穿上她的衣衫總要露出一截子手腕,到了冬日,我凍得滿手是瘡,后來我借著給父親端茶的機會,故意把茶水灑到手上,自那以后我才有合體的衣裳穿。”
“還有我的親事,若不是世子冒然登門,識破了嫡母的計謀,現下嫁到信陽侯府的便是我二妹妹了。”
“我自小受盡委屈,但凡不如嫡母的意,就會被她百般折磨。前幾日她生辰,只因我拒絕了她的要求,便謀劃著毀我清白,我知道我的手段陰狠毒辣,但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姜姝頓了一下,眸中閃爍出堅毅的光:“如果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樣做!”
姜姝謹慎慣了,從未像現在這樣不管不顧過,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冒險的一場豪賭,她把自己的心剖開,把致命的一面擺到他面前。
若是不賭,她必輸無疑,賭了,最起碼有贏的可能。
她賭他是個心存善念的人。
姜姝緊盯著陸長稽,擎等著他的審判。
她知道,他若再不開口,她體內的那根弦就會斷裂,她也再無轉圜的可能。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在姜姝瀕臨崩潰之際,陸長稽總算開了口:“我從來不說反話。”
他說她好手段,就只是純粹的贊揚她手段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