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白天折騰累了,晚飯桌上的小濤,簡直像換了個人。
他坐得板板正正,等外婆動了筷子,才小心翼翼地夾離自己最近的菜。
給他夾了塊紅燒肉,他小聲說了謝謝,吃得斯斯文文,那份刻意的乖巧,看得人心里發酸。
夜里,我去陽臺收衣服,一陣低低的抽泣從客廳傳來。
我探頭一看,小濤縮在沙發角,對著電話手表,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媽媽…我想回家…」
電話那頭,張薇的聲音透著不耐煩:「哎呀哭什么哭,男子漢大丈夫,不是讓你在阿姨家好好待著嗎?你要懂事,媽媽忙得很,聽話,媽媽忙完了就去接你。」
小濤掛了電話,頭埋在膝蓋里,肩膀微微抖著,像只被扔在路邊的流浪貓。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坐下,盡量輕聲:「小濤,想家了?」
他抬頭,眼圈紅紅的,點點頭又趕緊低頭。
我心疼得像被刀割,想起小宇小時候生病,我抱著他哄一夜的場景。
「小濤,你知道嗎?有時候大人很忙,忙得可能…忘了該怎么好好當大人。那不是你的錯。」
他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我,眼神里有茫然。
「小濤,每個家都不一樣。你看小宇,他爸爸很早就走了,就我和他兩個人。但我每天都會抱抱他,告訴他我很愛他。他做錯了事,我會告訴他為什么錯,下次該怎么做。他做得好,我會為他鼓掌。漸漸地,他能分辨是非對錯,現在偶爾我做錯了,他也會批評我呢。」
小濤小嘴微微張著,眼神從茫然變得專注,他似乎在努力理解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一個孩子可以被愛、被珍視、被認真對待的世界。
這和他認知里只聽父母命令的灰暗規則,截然不同。
小濤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走吧,回去睡覺。」我拍拍他的肩。
第二天清晨,陽光灑進院子,我路過客房時,看到小濤正學著小宇,努力想把被子疊成方塊。
兒子抬起頭笑得開心:「媽媽,我們在學疊被子,小濤說他家的被子從來沒疊過。」
小濤臉紅了,跑去幫我媽掃院子,拿著大掃帚比他還高,掃得滿頭汗。
這倆孩子,單純得像清晨的露水,我突然覺得,張薇的氣也消了大半。
07
早飯后,警察和街道辦的汪主任帶著著張薇到了。
「誤會,天大的誤會啊。」張薇臉上堆著尷尬的笑,「我昨天忙暈了,以為小濤跟你說了要來,誰知道他自己拖著箱子跑來了。」
我正要開口,張薇又迫不及待地開始了她顛倒黑白的表演:
「警察同志,你們聽我說,真不是遺棄。我是看這兒環境好,空氣新鮮,對孩子身體好,想著讓小濤過來住兩天,體驗體驗生活。這叫…這叫社會實踐!鍛煉孩子獨立性!」
「哦?社會實踐?」我冷冷打斷她,「包括把孩子和行李扔在陌生人家門口,用200塊錢打發人當免費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