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光和五年(182年),解良城西的關帝莊園被初雪覆蓋。
正廳暖閣內,關羽長子關平之妻劉氏緊攥錦被,額角冷汗混著雪花的涼意——這是她嫁入關家的武元年(221年),劉備稱帝,遣人在江夏尋到關氏遺孤。
關銀屏隨母親入蜀,途經長江時,她獨自登上船頭,面向東方長跪不起。
江風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內里未脫的舊甲——那是從江陵帶出的唯一信物,甲胄上的焦痕,此刻在陽光下泛著暗紅,像一道永不愈合的疤。
“母親,你說祖父在天有靈,會怪我沒能守住荊州嗎?”
她轉頭問身后的劉氏,卻見母親鬢角已染霜色,眼中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鋒芒,唯有一聲長嘆:“鳳兒,比起復仇,活著才是對祖父最好的告慰。”
在成都的歲月,是關銀屏生命中的“靜默期”。
劉備賜宅于錦官城西北,毗鄰丞相府,府中遍植柏樹,終年常綠。
她不再日日舞刀,卻將祖父的兵書抄了一遍又一遍,案頭的竹簡堆成小山,每一卷上都有她的批注:“荊州之失,非戰之罪,乃失于人心。”
諸葛亮聽聞,曾微服來訪,見她在沙盤前推演“如何復奪荊州”,小旗插滿南郡、公安、江陵諸地,不禁撫掌:“若吾有女如此,當教她讀《出師表》。”
然而,真正讓她放下執念的,是建興元年(223年)的那一場雪。
那日,她在府中掃雪,見一個乞兒縮在角門處,衣不蔽體。
她將自己的斗篷披在乞兒身上,卻發現孩子懷里抱著半塊硬餅,竟說是要留給病重的母親。
“原來這世上,除了仇恨,還有人需要溫暖。”她忽然想起祖父常說的“義”——不僅僅是對家國的忠,亦是對百姓的仁。
從此,她開始隨母親出入成都善堂,教孤兒們識字、射箭,甚至將關家刀法改編成適合孩童的招式。
當孩子們喊她“銀屏姐姐”時,她忽然發現,掌心的偃月胎記不再灼痛,那些被仇恨填滿的日子,竟在這一聲聲呼喊中,漸漸柔軟起來。
建興三年(225年),南中叛亂的消息傳來時,關銀屏正在善堂教孩子們縫制冬衣。
針線穿過粗布,她忽然想起祖父曾說:“南中諸郡,乃荊州后院,不可不固。”
此時,諸葛亮的一封書信,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請關氏女至丞相府,共商南中大事。”
丞相府的偏殿里,諸葛亮的目光落在她腰間的銀鱗甲上:“此甲,可是當年江陵舊物?”
她頷首,指尖觸到甲胄上的焦痕,聽見諸葛亮繼續道:“南中孟獲叛亂,非止兵戈可平,需得‘攻心為上’。
而能攻心者,不止刀劍,更需人心。”
那一日,諸葛亮向她和盤托出“聯姻之策”:李恢,南中大族,曾助先帝取益州,其子李遺,文武雙全,若將她許配給李遺,既能籠絡南中士族,亦能借關氏威名震懾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