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光和四年深秋,沔南白水河畔的黃府被濃重的霧氣籠罩著,仿佛被一層薄紗掩蓋,顯得朦朧而神秘。
府內的產房里,燈火通明,接生婆們忙碌的身影在光影中穿梭。
她們的腳步聲和低語聲交織在一起,與產房內微弱的啼哭聲形成了一種緊張而又期待的氛圍。
黃承彥站在產房外的走廊上,他的雙手緊緊攥著已經被汗水濕透的袖口,焦急地在廊下來回踱步。
他的眉頭緊鎖,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汗,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安和焦慮。
終于,產房的門緩緩打開,接生婆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走了出來。
黃承彥急忙迎上前去,他的腳步有些踉蹌,仿佛生怕這一抱會驚醒了懷中的嬰兒。
當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女兒稀疏的頭發,看到那微黃的發絲時,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異樣的漣漪。
他的手指輕輕地觸碰著女兒的發絲,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仿佛能透過這發絲觸摸到女兒的生命。
黃承彥默默地凝視著女兒,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這個小小的生命,就這樣在他的手中,如此脆弱,卻又如此珍貴。
回到書房,黃承彥在案牘前枯坐了許久。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女兒那微黃的發絲和微弱的啼哭聲,心中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他深吸一口氣,拿起筆,飽蘸墨汁,在竹簡上鄭重地寫下了“月英“二字。
那兩個字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溫潤的光,仿佛是為這個特殊的生命烙下了一個永恒的印記。
黃府后院的梅樹,年年見證著月英的蛻變。七歲那年的暮春,粉白花瓣簌簌飄落,她赤著腳踩過青石板,踮起腳尖取下高處的《韓非子》。
泛黃的竹簡在稚嫩的掌心微微發顫,讀到“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時,她的杏眼突然睜大,踩著木凳沖進父親書房:“若權貴犯法,當真能依法處置?“
黃承彥放下手中的《孫子兵法》,望著女兒發間沾著的花瓣,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孩子眼中跳動的不僅是好奇,更是對世間秩序的深刻追問。
他將女兒抱上膝頭,指著窗外綿延的山巒:“法若不公,國將不國,就像這山川若沒了規矩,終會崩塌。“
父女間的這番對話,似一粒種子,在月英心中埋下了對治國之道的探尋。
此后的歲月里,黃府書房成了月英的天地。
當晨光穿透窗欞,她已跪坐在草席上,指尖在《墨經》的竹簡上反復描摹機關術的圖解,燭火搖曳的深夜,她仍捧著《齊民要術》,纏著府中的老農用炭筆在泥地上繪制水渠圖。
為驗證《考工記》中車輪的制作工藝,她帶著家丁在工坊里忙碌三日,粗糙的麻繩在掌心勒出深紅的血痕。
當輕便耐用的手推車終于在院中轉起第一圈,老工匠們圍著車子嘖嘖稱奇,她卻只是擦擦臉上的木屑,又翻開新的典籍,目光落在《天工開物》殘頁上,若有所思。
隨著年歲漸長,月英的才情如破土春筍般蓬勃生長,而關于她容貌的傳言卻如同交錯的絲線,編織出截然不同的版本。
街頭巷尾,有人說黃家小姐黃發黧面,奇丑無比,嚇得孩童不敢直視;也有人傳言她眉目如畫,才情更勝姿容,連荊州牧劉表都曾派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