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師?為什么不是鐵匠?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鐵匠?!?/p>
“師父!鑄劍師鑄的是劍,鐵匠造的是鍋碗瓢盆、馬鐵牛犁?!?/p>
“鐵匠打不打劍?”
“有的也打?!?/p>
“如此說來,鐵匠是一專多能,鑄劍師技藝單一,我建議你還是當(dāng)一個鐵匠比較好吧?!?/p>
“師父……”
“好罷,不取笑你了。但你所鑄之劍已是凡塵中上上之品,應(yīng)當(dāng)將精力放于修行?!?/p>
“師父,我希望我的劍像你的青匕一樣,不怕天兵的戟,不怕妖魔的槍?!?/p>
青道士有點詫異、有點憐惜地看著弟子:“你何必執(zhí)念。需知人壽往往不過五十,七十已是古稀。如果不能摒棄雜念,潛心修煉,恐難以延長壽命、得道飛升。”
凌云沮喪地低下頭:“我知道師父,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人?!?/p>
他想了一會,又鼓足勇氣說:“可是我想,我未必需要長生,如果我鑄造的劍像你們一樣長存于世,即便我死了,但是你們看到劍就想起我,那和我活著大概也一樣吧。”
青道士不知道弟子是聰慧還是癡愚,亙古至今,真正的神兵只有三清的丹爐練得出來,再者就是他和少青這樣以真元煉化出來寶貝,凡人鑄的兵刃從來是不入法眼的末流。
青道士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讓我來幫你吧?!?/p>
“師父!”凌云激動地站了起來,青道士要阻止他已然不及,只好用手捂住雙眼。樂風(fēng)從凌云腿上咕咚、咕咚、咕咚沿著木梯滾了下去。
凌云立即跳下去,一雙黑手在樂風(fēng)身上到處亂摸,生怕哪里摔壞了。樂風(fēng)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道:“師兄不要摸我。摸自己,摸自己?!绷柙迫玑屩刎摰刈降厣希骸皫煾福瑖?biāo)牢伊??!?/p>
“別說話?!鼻嗟朗孔鬣渎暊睿瑥臉巧陷p輕一躍,落花般緩緩降下。
“你聽。”青道士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憑空一夾,將風(fēng)中的珠玉之音如同有形之物一般掐住了放到凌云耳邊。
第一顆珠玉之音——嘛咪嘛咪哄。第二顆珠玉之音卻是一陣痛苦的呻吟。
“師父?”凌云不安地喊了一聲。
“帶你師弟休息吧。明日,我們?nèi)ヒ惶艘估?。那里的王鐵匠手藝卓絕,你可以偷偷師。”
5
夜郎郡,卻不是夜郎人的夜郎郡。
西漢的末年,夜郎國被踏破,漢人設(shè)郡取代,從此扼住南疆的咽喉。
它慢慢變成一座蠻荒通向世俗,溫暖通向機械的城。
城里的茶館沸沸揚揚,有漢人,也有被漢化的夜郎人,都在議論從東邊來的老和尚。
據(jù)眾人說,一個缺胳膊、缺腦筋的老和尚上個月從白馬寺遠道而來。守城士兵見著他自富庶的東方來,有意刁難索賄。
兩柄長戟交叉擋住城門,問他:“哪里來的?到哪里去?”
和尚手托一個化緣黑缽,一臉高深莫測地道:“和尚從污濁十方來,往極樂凈土去。”
“喂,老光頭,給我們說人話,不然拘到牢里好好收拾你!”
“和尚不叫光頭,和尚叫和尚?!?/p>
“新鮮,光頭不叫光頭,改叫和尚了。你說說什么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