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幾經辛苦方在塵土中找到他。
天蓬醉態(tài)丑顏,捂住自己的臉:“你走吧。”
小姑娘眉目哀慟,仿佛一朵好不容易綻放的花朵發(fā)現(xiàn)世界早已凋零,自己到底是遲來一步。
“怎么了?我們不是朋友嗎?”霓裳搖身一變,變成人身豬頭,“你看,你看,容貌就是變幻無常的,你不要在意。”
天蓬覺得可笑:“無關容貌,我只是心灰意懶。再者,此地怨氣盤桓,不宜久留。你回去吧。”
“別別別,我可是西王母座下女仙,不怕區(qū)區(qū)怨氣。”
天河冤魂聚化的黑氣聞得小仙女大言不慚,在半空咯咯冷笑,如同悶雷發(fā)作,嚇得霓裳趕緊躲到天蓬背后。
“莫怕,我在。他們不會放肆。”
霓裳小心翼翼地問:“他們到底是什么,時而是障目的黑霧,時而又似人形,怎么這般可怕。”
“他們有的是我水師手足,有的是花果山妖兵,戰(zhàn)死后不甘不忿,輪回不收,只能盤亙此處。走不掉,渡不了。”
“那他們不是很可憐。”
天蓬傷心地說道:“對。他們是天帝和猴王腳下的高山,是我親手一根一根堆起來的白骨之塔,本來我也應該和他們在一起,不應該茍延殘喘的。”
霓裳憂心地望著他:“你不要亂說話。”
天蓬看著他們,眼輪閃過詭異的紅芒,認真地說道:“霓裳,我本來就要與他們一起死了,是你用道德天尊的金剛琢逼退他們,才把我搶了回來。可我仍與他們心意相連,每日倍感其苦、其恨,已經精疲力盡。若有一日我把持不住也墮入瘋魔,你一定請二郎和三太子殺了我吧。讓我作一縷塵埃,從此不知煩惱,不曉世事。”
霓裳怔住了,一是怔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二是怔他嚴肅坦然地在談論自己的死亡。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會永遠地失去天蓬,她哭了:“你亂說話,亂說話。”
這小姑娘不是衣裳化仙嗎,怎么水作的一般愛哭?丑陋的天蓬大元帥手忙腳亂,霓裳突然幾步并作一步抱住他,頭埋在他胸口,嗚嗚說道:“天蓬,你是傻瓜嗎。”
天蓬低頭看著她的頭發(fā),就像望著夜里靜靜流淌的溪水,慌亂的心平靜下來,不知要怎么回答她。忽如其來一陣風吹草動!
天蓬連忙把她推開,但糾察靈官已經率眾圍住他們:“深夜私會王母女侍,穢亂天宮,乃犯天條的死罪。走吧,大元帥,與我等到天帝面前領罪吧。”
“天蓬,我,我不知道有人。”霓裳驚覺拖累天蓬,可為時晚矣。
天蓬卻平靜地說道:“霓裳。到了凌霄,切記莫出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