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坐在椅子上沏茶,原本沒想過能從他嘴里把昨晚上那事再聽一遍。
“阿姆,八王府之所以專找我們大房過去看診,為的是大房獨有的秘方‘九珍丸’。”
沈櫻倒茶的動作一哆嗦,直想扶額嘆氣。
她沒作聲,只聽陳錦時又絮絮叨叨說起來:“當初我爹雖然從了武,但分家的時候為求公允,該給大房的秘方和鋪子一樣沒少,其中就包括祖上傳下來的秘方之一‘九珍丸’。”
“我看八王府那位的病癥雖復雜,偏合用‘九珍丸’來治,八王府必是從什么地方探得了消息,才特地請我去的。”
沈櫻淺淺抿著茶,直想捂住耳朵,她什么話都還沒說的,兩人一前一后,跟倒豆子似的,把家底給她透了個干凈。
“錦行,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你既然知道該怎么醫治那位,自去醫治便是了。”
陳錦行唇角勾了一下,笑聲里帶著幾分克制的斯文,用溫潤的聲線說著:“此事沒什么好瞞阿姆的,阿姆既然知道了,與我一起炮制這枚‘九珍丸’吧。”
話未落,不等沈櫻拒絕,他已從袖中取出秘方,攤在她面前。她便是想閉眼也來不及了。
“已稟過父親,從庫房取來的,阿姆原也沒什么不能看的。”
沈櫻無奈,既然看都看了,再推拒反倒矯情。
方子上寫得明白,九珍丸的炮制、配伍、成丸皆有嚴苛講究,差一分火候、錯一步時序,便失了藥效精髓。成藥也自然而然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兩人湊在一處,細細商量了許久,從藥材的選取,到炮制的步驟,一一對了一遍。
又差人去八王府送信,說此藥需三月方能配成,叫他們慢等。
八王府早做了這番準備,得了信兒,便先送了一百兩定金過來。
陳錦行剛走,沈櫻的好友,安和堂的掌柜蘇蘭舟便尋來了。
蘇蘭舟年過二十,未曾嫁人,接手了父母的醫館,兩人投契得很,已是兩年的朋友了。
沈櫻隱晦向她提起這事,蘇蘭舟道:“我原也覺得你不該知道此事,你為陳家操心得夠多了,何苦呢,真到了那時,陳家人未必會念你的好,反倒會當你是圖些什么。”
沈櫻道:“你說錦行與時哥兒?他們倆不會。”
蘇蘭舟不提那倆“兒子”,只道:“你該多為自己打算,反正如今陳錦時也大了,不需你太費神,你何不將開醫館的事情提前?先把自己的鋪子做起來,省得陳家生意上遇著什么事情,總來找你操心。”
沈櫻覺得好友說得在理。等陳錦行娶了媳婦,陳錦時和陳錦云有了嫂子,她自該離開陳家了。雖舍不得將軍,可終究不能在陳家待一輩子,這幾年的相伴,已讓她心滿意足。
“我會考慮的。蘭舟,多謝你。這幾日還要勞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我不好勞動陳家的人幫忙。”
蘇蘭舟笑道:“包在我身上,你放心便是。”
陳錦時下學回來時,沈櫻正與陳濟川在園子里閑聊。陳錦云和陳錦行也在一旁坐著。
這幾年,沈櫻與陳濟川早已處成了忘年交,從邊境風物到草原舊事,從沙場戰事到家常瑣碎,總有說不完的話,時而大笑,時而感慨。
“將軍說起這個,我還有一件趣事……”
沈櫻望著眼前人,從不后悔當年隨他離開草原、來到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