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時在她房門外站定,略斂了斂衣襟,微微躬下身子,屈指在門上叩了兩下。
沈櫻放下手里伙計,知他這是下學回來了。
“阿姆,是我?!?/p>
她挪步到門邊,拔了門閂,側身立在門內。
陳錦時朝她躬身行了一禮:“阿姆,我回來了?!?/p>
沈櫻淡淡打量他幾眼,眉尖微蹙:“衣裳怎么臟了?”
陳錦時心頭一動,低頭四下瞧了瞧,見衣擺上沾了些泥點子。
沈櫻當即沉了臉:“從書院回來的路上,又去哪兒了?”
陳錦時垂首應道:“去了郊外演武場一趟?!?/p>
他有些耍槍弄棒的喜好,一心想進軍營,偏陳濟川不許。
他偷眼覷她神色,趁她動氣前,忙捧上今日的功課。
“阿姆過目?!?/p>
沈櫻接過冊子翻看,原是要查他一日所學,是否用了心。
趁這功夫,陳錦時的視線悄悄繞過她高挑的身形,往她屋里打量去。
見小圓桌上放著半只繡到一半的鞋面,看那尺寸,分明是他的,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片刻后,沈櫻合上冊子,他迅速回神。
“阿姆,我今日功課都好好完成了,你就別把我去演武場的事給我爹說了。再說,我這喘癥,也已經許久沒犯過了。”
他抬眼,眼尾微微上揚,心里悄悄憋著股勁,都三年了,怎么還沒長得比這女人高。
聽聞北元那邊的女人,身姿比漢人要高健許多,豐潤修長,眼窩深邃,睫毛也纖長,膚色帶著瑪瑙一樣的潤光。
沈櫻這女人大體也是這長相,只是膚色瑩白些,不似那般麥色,許是因她身上還有一半漢人血統的緣故。
沈櫻一時沒言語,瞥見了他掖在書箱角上的筆囊,臟兮兮的,灰溜溜的,被他故意毀壞了。
她只作未見,問他:“今日與同窗論學,可有爭執?”
陳錦時搖頭。
她把書本還給他,便要闔門讓他回去。
陳錦時伸手抵著門板,故意將那截壞了的筆囊露出來。
“阿姆,你們三個今天在園子里,說些什么呢?”
沈櫻仍要關門:“家里的事,還不勞你掛心。”
他反手撐住門,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柜上出什么事了?阿姆,陳錦行沒我機靈,要是有事,你跟我說?!?/p>
她沒搭理他,他要抵門便讓他抵著。
她松手,轉身往屋內走,揚聲把管家陳興媳婦叫來:“把二爺的藥端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