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掉淚,只是望著那口紅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
垂眼掩住了所有神情。
日日夜夜跪坐在棺前的那道身影,瞧著清減了不少,兩只眼睛又紅又腫,不住地抽噎。
陳錦時面露煩躁,想干脆叫她別哭了,又覺得自己實在沒這個資格。
陳錦行的話不住地在他腦海中浮現:父親沒了,他在她面前算什么?
不相關的人罷了。
只怕她煩他都來不及。
正想著,陳錦行手上托著禮單進去,躬下身子與她說話。
她擦了擦眼淚,與他說起正事來。
陳錦時看得一怔。
沈櫻用袖口蹭了蹭眼角,撐著身子穩穩站起來。
“藥庫清點了嗎?”
她聲音有些啞,但只要一發話,便有那當家“主母”的威嚴在。
陳錦行在她跟前卑躬屈膝。
“已經清點過了,阿姆,這是新的賬冊,還有這些吊唁的禮,我都按品類歸置了。”
沈櫻接過禮單,指尖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記住這些人情往來,更別提還有皇上送來的一份喪儀,更需要妥善歸置。
她點點頭:“你做得很好。對了,陳錦時呢?怎么沒見他?”
陳錦行回頭望去:“剛剛還見著他在門口站著呢,這會兒又不知上哪兒去了。”
沈櫻便道:“這里事多,先別管他了。”
陳錦行斜斜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聳聳肩,垂首無奈道:“只要他這陣子不闖禍,我就謝天謝地了。”
陳錦時背抵在墻上,冷笑了一聲,沒說話。
謝清樾剛回京不久,接到這個消息時心里一驚,又馬不停蹄地往金陵趕。
出殯的這日,陳錦行與陳錦時兩兄弟在前執幡引路,沈櫻將棺材送出了門,又倚在門框上哭了許久,她沒跟著上山去,只能在家里哭最后一次。
謝清樾幫著封土立碑回來,見她暈倒在府門前的地上,連忙上去扛人。
他寬肩闊背的,把人輕輕巧巧地就提起來了。
“沈姑姑,沈姑姑,你醒醒。”
“唉,晚輩失禮了。”
陳錦行和陳錦時還在山上收尾,連著親生母親一同祭拜,并未看到這一幕。
謝清樾把沈櫻扛到她的房間,又推了她兩下,見她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只好先守著她。
府上現在一個人也沒有,空空蕩蕩的,他總不能把她一個人兒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