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沁甜爬了很久,久到她的手指磨出血,久到她再也抬不起手臂。她終于停下來,仰面躺在冰冷的泥地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姑娘可想歸去?"
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緩緩側頭,看見瘋癲道士蹲在她身旁,渾濁的眼珠里映著她狼狽的模樣。他枯瘦的手里,正握著一塊泛著幽藍光芒的隕石碎片。
孟沁甜沒有立刻回答。她望著遠處破廟的方向,那里的人仍在咒罵她,卻不知他們喝的水里,早已被她悄悄摻了退燒的藥。
"帶我走。"她輕聲說,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但在此之前"
她艱難地從懷里摸出一包藥粉,那是她最后一點退燒藥的濃縮。她顫抖著手,將它撒進身旁的井水里。
"你"道士瞇起眼,"他們那樣對你,你還救他們?"
孟沁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破碎的笑:"我不是為了他們。"
她是為了自己。
她不想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道士沉默片刻,終于點頭:"好。"
他舉起隕石碎片,幽藍的光芒瞬間籠罩了她。孟沁甜感覺身體變得輕盈,疼痛如潮水般退去。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聽見道士低語:
"姑娘,此去經年,愿你身如長風破萬里,心如寒刃斬前塵。"
道士的聲音忽然變得清越,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精光。他枯瘦的手指捏著隕石碎片,在孟沁甜染血的眉心輕輕一點。
"愿你——"
"來日踏碎凌霄殿,"
"今朝恩仇俱焚盡。"
幽藍的光芒中,碎片化作無數光點,將孟沁甜傷痕累累的身體緩緩托起。她的嫁衣在風中獵獵作響,染血的衣擺像一面破碎的戰旗。
道士的身影漸漸模糊,最后的話語混著夜風送來:
"記住——"
"你要做那穿心的箭,"
"莫再做救命的藥。"
他的聲音漸漸遠去。
而孟沁甜,終于閉上了眼睛。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