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罡星會曜宿,天將遇神兵。
前世有緣法,今生得相逢。
次日五更,顧范則便起身告辭,要領(lǐng)眾頭領(lǐng)趕路。張卓凡急扯住道:“哥哥且住!今日俺家兄長便回,何不廝見一面再去?”顧范則拱手道:“賢弟美意,俺心領(lǐng)了。只是救人如救火,昨日已誤了行程,若再遲延,只怕殷浩哥哥并燼明、天恒兩位兄弟性命難保。”張亦雄見挽留不住,只得同施蕓薇、馬睿抗、蘇憶霏三個,親送眾人下山。
張亦雄喟然長嘆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方能重逢,下次相見,亦不知是敵是友。”遂命人斟酒,取過酒盞遞與顧范則。顧范則接過酒盞,一飲而盡,慨然說道:“我亦有此感懷。但請亦雄兄弟放心,若非萬不得已,我梁山好漢定不會與貴寨刀兵相向。”言畢,眾頭領(lǐng)皆唏噓不已,灑淚而別。及至山麓,梁山眾頭領(lǐng)與張亦雄等四人拱手作別,隨后躍馬揚鞭,繼續(xù)踏上救援之路。張亦雄等四人佇立原地,目送梁山眾英豪漸行漸遠(yuǎn),直至其身影沒入晨霧深處,方才轉(zhuǎn)身歸寨。正是:英雄惜英雄,義氣薄云天。
話說水泊梁山之事暫且擱過一邊,如今且容在下細(xì)說那新近崛起的二龍山群雄。這二龍山好漢們的來歷,也真?zhèn)€是曲折離奇,驚心動魄,還請諸位看官且聽在下慢慢道來。
話說大宋開國以來,太宗皇帝登基之初,便將天下疆土分作一十八路。看官且聽自東京汴梁往外,有京畿路、京東路、京西路三路拱衛(wèi);向北去是河北路、河?xùn)|路兩處邊關(guān)重鎮(zhèn);往西去則是陜西路、秦鳳路,直面西夏兵鋒;西南有成都府路、利州路、梓州路、夔州路四路,統(tǒng)稱川峽四路;東南一帶又分淮南東路、淮南西路、江南東路、江南西路、兩浙路、福建路、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嶺南之地則設(shè)廣南東路、廣南西路。
且說那江南西路九江府治下,有一縣喚作武寧。這武寧縣地處鄱陽湖畔,水陸交匯,舟楫往來,端的是個緊要去處。縣衙前一條青石板路,蜿蜒直通鄱陽湖碼頭;縣后一座臥虎崗,山勢險峻,崢嶸崔嵬,崗后三五里,有個百十戶人家的村落。這村中卻有一條好漢,姓黨,雙名景言,表字承業(yè),祖籍乃是四川宜賓人氏。他自幼酷愛舞弄兵刃,尤擅一對赤龍雌雄雙長劍,劍法精妙,出神入化。年方二十五歲,面如金玉,龍目橫眉,聲似洪鐘,威風(fēng)凜凜,實乃英雄本色。
自幼便中了武舉,衣錦還鄉(xiāng),榮耀歸故里。他武藝超群,被委以九江兵馬都監(jiān)之職。平日里,他愛民如子,專與那賊人作對,但凡有賊人作祟,聞其名便膽寒。民間皆傳頌“當(dāng)避景言”之美譽,九江百姓,無論男女老幼,皆交口稱贊。百姓們平日里都敬稱他為“兇太歲”。
有詩贊景言道:
龍目橫眉狠疾兇,身長八尺鎮(zhèn)惡虎。
喜好闖陣當(dāng)先鋒,手擎雙劍敵畏懼。
坐下寶馬破敵陣,久經(jīng)沙場勇殺敵。
九江人稱兇太歲,梁山煞神乃景言。
有《臨江仙》一詞贊這景言曰:
金玉面龐龍目輝,赤龍雌雄劍飛舞。景言英姿鎮(zhèn)九江,聲名赫赫驚風(fēng)雨。
武舉榮歸春風(fēng)里,故鄉(xiāng)山水映翠微。仁心劍膽護(hù)桑梓,百姓安居萬民醉。
九江上下稱太歲,惡賊聞風(fēng)魂魄碎。衣錦還鄉(xiāng)歌未央,景言風(fēng)采冠群英。
且說這九江郡守,姓張,雙名斯晁,端的是個害國殃民的貪官。此人生得獐頭鼠目,腹內(nèi)蛇蝎心腸。平日里不理政務(wù),專一在府中飲酒作樂。這一日,張斯晁喚來心腹師爺商議道:“如今朝廷魯國公陳希真執(zhí)掌吏部,若得他提攜,何愁不升遷?只是須得尋個妥當(dāng)人去打點。”那師爺眼珠一轉(zhuǎn),低聲道:“王都頭武藝高強,又得民心,若遣他護(hù)送厚禮進(jìn)京,最是穩(wěn)妥。”張斯晁聞言大喜,即刻傳喚王雙。忽見一名軍士慌慌張張闖進(jìn)后堂,單膝跪地稟道:“啟稟大人,王都頭昨夜染了風(fēng)寒,高熱不退,只怕……只怕三五日內(nèi)難以啟程。”張斯晁當(dāng)即便喚黨景言。
且說那張斯晁將十萬民脂民膏搜刮已畢,這一日正在后堂盤點箱籠。正點數(shù)間,忽聞環(huán)佩叮咚,卻是王夫人掀簾而入。王夫人問道:“相公行程可曾定下?這些箱籠明日可要啟運?”張斯晁皺眉捻須,沉吟半晌,道:“財物俱已齊備,明日便可啟程。只是……”言罷長嘆一聲,欲言又止。王夫人近前道:“相公何事躊躇?莫非怕那黨都監(jiān)不肯應(yīng)承?”張斯晁拍案道:“正是!這黨景言素來剛直,若知曉箱中乃是民脂民膏,只怕……倘若他半路生變,豈不壞了大事?”王夫人便對張斯晁道:“夫君若覺那黨景言不肯就范,何不修書一封呈與朝廷?只須說他個違逆之罪,教朝廷下旨斬了這廝,豈不干凈?”張斯晁便喚黨景言前來相見。
正是:
檀木箱中堆金玉,錦緞包裹雪花銀。
皆是百姓血淚換,盡入貪官囊橐存。
卻說張斯晁見計已成,不由心頭暗喜,當(dāng)下?lián)粽茊镜溃骸八僬堻h都監(jiān)來見!”少頃,只見黨景言頂盔貫甲,按劍上堂。張斯晁堆下笑臉道:“黨都監(jiān),此事非足下不可。今有十萬金珠,要解往東京魯國公府。若得功成,保你封妻蔭子,顯祖榮宗!”黨景言見狀,心頭火起,暗忖道:“這廝貪贓枉法,卻要爺爺做這等腌臜勾當(dāng)!”正待拔劍,卻見堂下刀斧手影影綽綽,只得按捺怒火,抱拳道:“小人遵命。”退至偏廳,黨景言撫劍嘆道:“想俺黨某堂堂好漢,豈能與這狗官為伍?”
次日五更,張斯晁高坐廳上,急喚黨景言來見。只見黨景言腰間挎著兩口寶劍,虎步生風(fēng)而來。張斯晁問道:“黨都監(jiān),行裝可曾打點妥當(dāng)?”黨景言叉手道:“稟大人,小的已揀選二十名精悍軍漢,備下鞍馬車仗,待天明便可動身。”張斯晁捋著胡須陰笑道:“好!好!只是。。。。。。”忽然把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左右何在!”
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三個大漢,張斯晁佯笑道:“此三人皆是某家心腹,曹可滎熟諳京師路徑,何續(xù)滔、張翎笑武藝高強。特遣隨行,與你做個幫手。”黨景言冷眼看時,心中自忖此三人必是監(jiān)觀耳目,口雖不言,卻只笑道:“多謝大人厚意。”當(dāng)下四人寒暄數(shù)語。曹可滎強笑道:“久聞都監(jiān)‘兇太歲’之名,此行幸得坐鎮(zhèn),定然萬無一失。”言罷,三人暗自遞個眼色。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