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重騎兵,五百桶火藥,還有“希臘火”的配方君士坦丁喃喃自語,想起賽琳去世前說的話:火藥比珠寶更能保衛(wèi)帝國。而且還是“希臘火”,我們都已經(jīng)無法再生產(chǎn)的東西,他們竟然有?……他將畫像放在桌上,畫像邊緣的金箔脫落,掉在地圖的色雷斯區(qū)域,像一滴凝固的血。賽琳的面容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她站在摩里亞的城墻上,風(fēng)吹起她的紫袍,露出里面沾記塵土的胸甲,她笑著對他說:等打贏了,我們在君士坦丁堡生個孩子,讓他穿著科穆寧的獅鷲甲胄、披著巴列奧略的雙頭鷹披風(fēng)!
陛下,盧卡斯·諾塔拉斯憂心忡忡,洛恩德遠在加泰羅尼亞,如果期間蘇丹突然發(fā)動圍城戰(zhàn),他們的士兵能及時趕到嗎?再說,洛恩德只是個
夠了,諾塔拉斯。君士坦丁的目光掃過議員們,當(dāng)特拉布宗的科穆寧嘲笑我們時,當(dāng)塞爾維亞向奧斯曼納貢時,當(dāng)英國公主害怕海盜時,這位西班牙貴族愿意用士兵和火藥支持我們。他想起1444年瓦爾納戰(zhàn)役,基督徒聯(lián)軍潰散時,只有少數(shù)熱那亞雇傭兵堅守到最后,有時侯,血緣爵位不如勇氣可靠。賽琳當(dāng)年嫁給我時,也被塞爾維亞貴族嘲笑嫁給了窮光蛋親王,但她用行動證明,真正的皇室尊嚴(yán)不在于血統(tǒng),而在于保家衛(wèi)國的決心。
狄奧菲盧斯還想爭辯,卻被君士坦丁抬手制止。皇帝走到窗邊,望著金角灣里正在裝卸火藥的熱那亞商船,那些木桶上印著奧斯曼的新月標(biāo)記。告訴洛恩德爵士,他的聲音堅定,我接受這門婚事。婚禮就在圣索菲亞大教堂舉行。我要讓所有基督徒知道,羅馬帝國還能引來西班牙的援軍。
當(dāng)晚,君士坦丁獨自來到圣使徒教堂,賽琳的墓碑就立在查士丁尼大帝的陵墓旁。墓碑上的浮雕已被奧斯曼投石機擊碎,只剩下她名字的首字母Σ。他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從懷中取出賽琳的婚戒——那是用她的項鏈熔鑄的,戒面上刻著科穆寧獅鷲,鷹爪抓著一顆破碎的紅寶石。
賽琳,他輕聲說,手指劃過戒面的裂痕,我要再婚了。不是為了愛情,是為了帝國。西班牙的洛恩德爵士愿意給我們火藥和士兵,還有希臘火配方。想起妻子臨終前的笑容,她躺在橄欖樹下,手里還握著丈量城墻的繩子,你說過,只要能保衛(wèi)羅馬,任何犧牲都值得。
教堂的穹頂突然漏下一縷月光,照亮墓碑上的裂痕,仿佛賽琳在微笑。君士坦丁將戒指按在唇上,想起1430年摩里亞圍城時,賽琳帶著婦女兒童搬運石塊,她的紫袍被汗水浸透,卻依然笑著對他說:你看,我能搬起這么大的石頭,奧斯曼人來了也不怕。后來她因過度勞累病倒,臨終前還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別為我悲傷用我的嫁妝買更多的箭
會有的,賽琳,他站起身,將戒指放回胸口,會有孩子的。就算他有一半西班牙血統(tǒng),也是羅馬的皇帝,會帶著你的勇氣戰(zhàn)斗。
離開教堂時,君士坦丁看見守夜的修士正在修補圣像,用的是從奧斯曼箭簇熔鑄的金屬。修士抬起頭,臉上布記皺紋:陛下,聽說您要結(jié)婚了?
是的,神父。
愿上帝保佑您,修士將一塊熔金滴在圣像的裂縫上,也保佑羅馬帝國。讓西班牙的火焰,點燃我們最后的希望。
君士坦丁走出教堂,夜風(fēng)吹動他的紫袍,露出里面鎖子甲上的血痂。他抬頭望向圣索菲亞大教堂的穹頂,那里的十字架在夜空中勾勒出冰冷的輪廓。會保佑的,神父,他喃喃自語,用西班牙的火藥和士兵,還有洛恩德家的火焰,我們會讓奧斯曼人知道,羅馬帝國的紫袍,依然值得用鮮血來捍衛(wèi)。
回到布拉赫奈宮,君士坦丁立即召見安德羅·杜卡斯。將軍,他指著地圖上的阿拉貢,派最快的船去巴塞羅那,告訴洛恩德爵士,婚禮越快越好。另外,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調(diào)查一下他的希臘火配方,別是摩爾人的騙局。賽琳當(dāng)年被騙過一次,用假的硫磺配方換走了我們半箱珠寶,不能再重蹈覆轍。
遵旨,陛下。將軍鞠躬時,胸前的新月形傷疤在燈光下泛著白光,需要準(zhǔn)備彩禮嗎?我們的國庫
把我母親的嫁妝首飾找出來,君士坦丁打斷他,就算只剩一顆寶石,也要送給洛恩德爵士。賽琳說過,珠寶是束縛帝王的枷鎖,唯有劍與火能劈開困局。
將軍離開后,君士坦丁走到窗前,望著加拉塔石塔上的熱那亞燈火。明天,信使就要出發(fā)去阿拉貢,而他的婚姻,將像一枚投入冰水的石子,在帝國破碎的水面上激起最后的漣漪。他解下紫袍上的金扣,那是用賽琳的婚冠熔鑄的,放在掌心輕輕摩挲,扣面上殘留著她名字的縮寫,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光。
賽琳,他輕聲說,原諒我。這一次,我會用西班牙的火焰,為你,為羅馬,燒出一條生路。
夜色漸深,君士坦丁堡的城墻在星光下沉默,像一具等待安葬的尸l。而布拉赫奈宮的燈火,如通帝國最后跳動的心臟,在迎娶西班牙新娘的計劃中,微弱卻固執(zhí)地燃燒著,映照著穹頂裂縫中垂下的冰棱,宛如凝固的淚珠。